父母留给她的房屋老旧,东边漏风西边漏雨,连木门都一摇一晃,稍微用力便会倒下。家里三间房,一间是她的闺房,一间是她父母的屋子现在给了孟冬住。
最后一间是书房,她父亲虽是平头百姓,可是喜爱读书,家里的书画字帖很多,还有有趣的话本,而他在世时也经常练字,丹青尤其出色,能临摹不少名家的画作,故而留了一间屋作书房。
她识字,可是却写的一塌糊涂,从小就不爱。所以书房从她父亲过世后,就没用过。
后来孟冬来了,才时常进去。
她还记得孟冬刚醒来的样子,沉着一张脸,紧绷下颚,眼眸如冬日的寒冰一样冷,看得她直打颤。微微一抬手,便把她煎好的药打翻,反复几次,见她没恶意才把药喝了。
养伤期间,怕他无聊,孟采便去书房拿了几本书给他解闷,相处几日后才偶尔跟她说两句话。许是瞧她温柔淑良,心思单纯,才跟她熟络起来。
身体好些后就常在书房作画练字,只是书案老旧,里头都坏了,孟冬稍稍用力便塌了,只得去山上寻了合适的木头回来。
顺便把漏风漏雨的地方也一起补补。
“阿冬哥,我帮你。”
这么粗壮的树干驮回来,肯定很重,现在还要劈开来,指不定多辛苦。那些木匠都累得满头大汗,孟冬这个生手,一定更累。
孟采撩起衣袂准备帮忙,孟冬却摆摆手,温和道:“不用,你歇着吧!”
她抿着唇哦了一声,动作缓慢地撩下衣袂,搬来木凳在一旁坐下。
他干粗活麻利,一点不累赘,下手间力度正好,片刻的功夫就把木头锯好。
烈日当空,阳光刺眼,孟冬的额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缓缓流淌,顺着光洁的下颚进了衣裳里。
孟采面上微热,眼睫轻颤,双手不自然的绞在一起,水润的眸子硬是挪不开。
他穿的是她父亲的衣裳,普通的麻布面料,可是他穿却格外矜贵儒雅,在人群中耀眼夺目。
只是他身形高大,衣裳稍稍小了些,一小截肌肤露在外边,没遮挡住。
孟采视线落在他结实的手腕处,拎起木头时青筋凸起,充满力量感,是她不曾见过的。她撑起下颚,瞧得认真。
须臾,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孟冬一个侧眸,便向她看了过来。她眸光一闪,脸颊霎时就红如胭脂,慌慌忙摆正姿势。
“我,我去给李婶婶送点糕点,不吃坏了。”
孟冬没言语,直起身子望着她小跑的倩影,唇角轻扯,继而低下头锯木头。
…
木桥上的风微凉,吹得树叶哗哗响。
孟采轻抚自己的脸颊,燥热的感觉消散些,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回身望了望院门,而后抬起脚去了桥对面的李婶家。
李婶名唤李慧莲,她父母在世时便交好,父母走后也时常照看她。李婶夫君早逝,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以前日子也难过,现在她儿子在府衙当差,日子才好过些。
李婶节俭,儿子不在家都随便吃点,这会肯定还没吃东西,趁着糕点热乎,赶紧送点过去。
院门大开,李婶家的大黑狗闻到味,老远就跑了出来,摇着尾巴巴巴地望着她。
孟采低头摸了摸,进了院子,“李婶。”
李慧莲从屋内出来,手里拿着针线,笑道:“青青来啦。”
看见她手中的食盒,又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进来,婶有话跟你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音调轻了些许,眼睛瞅着四处,瞧着没人才放心。孟采进屋后,直接把大门关上了。
孟采将食盒放在桌上,脸上的笑意收敛,困惑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李慧莲也不拐弯抹角,放下手中的针线,忙拉起她的手,严肃道:“那个刘媒婆来过了吧,我刚从街上回来,看见她到处散播谣言,说你跟孟冬不清不楚的,孩子,听婶一句话,孟冬伤好了让他赶紧走,要不然你名声怎么办?”
她微微错愕,随即恢复平静,捡到孟冬的时候,她对外说是远房表哥,就是怕别人说三道四。只是瞒不了多久,熟悉的都知道,她救了一个男人回来。
李慧莲也帮着她说话,旁人倒不敢说些什么,只在背后议论。
现在刘媒婆到处说三道四,分明是瞧她不肯嫁给王府,让她没拿到银子,才要毁了她的名声。
心思真恶毒。
孟采咬咬牙,在心里骂了一遍刘媒婆,而后又安慰李慧莲,让她别担忧。
“李婶,我有分寸,而且,我跟孟冬没什么。”言罢,她垂下眼,竟有一丝失落感,眉眼都藏着忧愁。
李慧莲无声叹息,孟采是她看着长大的,说这话自然是为她好,不过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旁人只能规劝,不能做主。
她拍拍孟采的肩,不再提及此事,相信她会处理好的。
“好,你心里有数就好,来,帮我看看,这牡丹绣的怎么样?”
绣绷上的大红牡丹栩栩如生,娇艳欲滴。不得不说,李慧莲的女红就是好,是她佩服的。
“真好看,李婶你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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