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温庭又被召进了御书房,温庭跟着传召太监进来时,烨帝正坐在书案之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孩童同样一身明黄,头戴描金玉冠,粉雕玉琢,虽然年纪尚小,但眉宇之间已经隐隐有了与年纪不相符的稳重,坐在烨帝的怀中,一双眼睛明亮灵动,跟着烨帝的手指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宣纸。
不得不说,太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天资聪颖,已经有了潜龙之质。
听到太监传报,烨帝抬起头来,声音威严:“温卿来了。”
随后将太子放开,交给了一旁的太监,吩咐道:“自己去看,不可贪玩,晚些时候父皇再来检查。”
太子听后,到底还是孩童,好胜心轻而易举便被勾了起来,不服气地道:“儿臣岂是贪图享乐之辈?”
“哈哈哈哈,好。”烨帝龙颜大悦,眼中满是宠溺与满意。
太子行过礼之后,便朝殿外走去,走到温庭身边,又停下了步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见过老师。”
温庭点了点头,亦回了礼。
温庭如日中天,不光是因为他是祈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还因为他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太子俞泓煊的老师。身为帝师,可免跪拜之礼。
太子离开,烨帝将一本奏折随意扔在一旁,眼皮一抬:“这些天,有不少人上奏,为应家求情。温卿怎么看?应家,无辜吗?”最后几个字,放缓了速度,带着点咄咄逼人,烨帝说完,便紧紧盯着温庭。
“无辜与否,相信陛下自会明鉴。”温庭拱手,平静地答道,好似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烨帝眉头一松,朝后靠在了软垫之上,缓和了语气:“证据确凿,实在算不得无辜。”
“微臣会查清楚。”温庭又拱手道。
烨帝却是倏地笑了,天下间,恐怕也只有温庭敢这么跟他说话,明明觉得应家无辜,却不明说,但那说出来的话,字里行间都只有一个意思。
但当着他的面反对,也总比阳奉阴违强,这也是他提拔温庭的原因,虽然懂得为官之道,但到底年轻气盛,藏不住心事,凡事都要争个一清二楚。
“听说你将应家女接了出来?”烨帝突然转了话头,倒听不出责怪的意思。
“是,陛下。”
“你可知罪?”烨帝故作威严。
“应氏求到微臣这里,微臣以为,或许会有什么线索,便自作主张。”温庭不受影响,不卑不亢地答道,丝毫没有觉得将罪臣之女接出牢狱,是欺君之罪。
“罢了罢了,你既是主审官,这案子怎么查,便由你全权负责。”烨帝说完,便挥了挥手,掩唇轻咳了几声:“尽快查清,退下吧。”
温庭出了御书房,还能听到身后一连串的咳嗽之声。
温庭眉头一皱,朝身边伺候烨帝的太监吴林问道:“陛下的身体如何了?”
“大人放心,没有什么大碍,皇后娘娘每日都来,盯着陛下吃药。”亲自送温庭出宫的太监总管吴林将手里的拂尘一挥,拱手朝温庭笑着道,如今的温庭,已无人敢怠慢。
吴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又想起了多年前殿试之上,他随侍陛下左右,初见温庭时的情景。面容尚且稚嫩的温庭才思敏捷,神采飞扬,经邦论道,口若悬河。
他虽然听不大懂,但也记得烨帝满意开怀的笑容,直叹温庭洞隐烛微,有经世之才,当场便点了状元,那年,温庭不过十七。
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十四岁参加科举,十七岁便状元及第,入翰林院。之后便青云直上,步步高升,短短七年,便已经成了百官之首,祈朝一人之下的少年丞相。
然而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经过这么些年的官场历练,早已没有了初时的稚气张扬,浸淫权势多年,浑身散着皇亲贵胄才会有的内敛骄矜之气,见过温庭的人,都会不由得叹上一声,权势养人。
即便温庭待人依然温和有礼,但在温庭手里吃过亏的人都知,笑里藏刀之人,最是不能得罪。
温庭颔首,轻嗯了一声。
帝后情深,皇后多年盛宠不衰,有皇后娘娘叮嘱,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甬道两侧红墙高筑,抬头望去,便只能看到窄窄的一绺天空。
“吴总管在宫里许久,可曾觉得这宫中的天,压抑难耐?”行至一半,温庭突然开口。
吴林心头一跳,不知温庭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上不是什么好话,呵呵一笑:“大人说笑了,奴才在宫里待久了,早就习惯了。”
温庭勾了勾唇:“原来如此,习惯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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