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陆文昭拍着胸口道:
“我陆文昭拍胸口向淮北百姓保证,我与杨大人、左大人,一定会将犯事乡绅、商贾绳之于法。”
“至于粮食、便是常平仓先调粮赈灾,若是不够、便用官仓赈灾。”
“只是诸位、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眼下北有建虏,北虏犯边,朝廷也没有银子和粮食。”
“因此官粮算是借出,但如我刚才所言,借到明岁夏收,届时夏收和秋收的粮食,只需要诸位还亩产的三成便足够了。”
“剩下的四石半粮食,便是朝廷出资赈灾的灾粮!”
借粮、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百姓们也知道、六石粮借出,只还一石半,朝廷已经算是仁义的了,最少不会见死不救。
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百姓就是如此,只要能看到生的希望,便会顺从的和绵羊一般。
渐渐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而陆文昭也松了一口,并要求他们转告所有人这个消息。
人群在陆文昭的镇定安排下开始疏散,而锦衣卫也在其中行动。
等人群疏散的差不多时,沉炼已经带人抓到了三个舌头。
他将人带到了陆文昭面前,随后作辑、脸上有些歉意:
“大人、只抓到了三个舌头。”
听到舌头这两个字的时候,陆文昭就觉得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看了一眼被吓的腿软的那三个人,云澹风轻道:
“你看着办吧……”
“是!”听到这话、沉炼作辑回礼,随后看着陆文昭带人走后,沉炼才转身看向了那三人。
此刻的他们、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双腿无力,几乎是被旁边的六名锦衣卫架起来的。
“先带到百户所,你们慢慢审……”沉炼平澹开口,而他的话说出后,一名锦衣卫便笑着试探问道:
“大人、手段……”
“都行。”沉炼把雁翎刀归鞘,瞥了快吓傻的三人,转身就走。
闻言的六个锦衣卫,脸上也露出了莫名的笑意,侧头看向了这三人。
在三人的哭闹声中、他们被锦衣卫直接带往了百户所,而沉炼则是找到了卢剑星。
此刻的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沉炼见到他后,也笑道:
“还好大哥你带人来了。”
“你错了,就算我不带人来,大人也能解决这事情。”卢剑星摇了摇头,随后又道:
“二弟、你现在是跟我一起继续任务,还是要呆在陆大人身边?”
“自然是跟着大哥了。”沉炼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闻此言,卢剑星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最怕自己这兄弟眼下要跟着陆文昭,那样一来,自己身边也就没有几个可用之人了。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卢剑星伸出手拍了拍沉炼的肩膀:
“既然这样、等淮北的事情结束,你再和陆大人告别。”
“行”沉炼点了点头,不过点头之后,他又对卢剑星问道:
“大哥、眼下淮北这种情况,我们还要卖粮吗?”
“我听闻陆大人和杨、左两位大人准备开仓放粮。”
沉炼的话很简单,那就是如果陆文昭他们开仓放粮,那么卢剑星和他想要贩粮的事情就成不了了。
尽管陆文昭也是朱由检的人,但便是朱由检,也不敢用几十万百姓的生死来赚银子。
因此沉炼才这么询问卢剑星,而卢剑星听到后只能长叹一口气道:
“赚不了大钱,但淮北的粮价一时间是压不下来的,只要所有参与此桉的士绅粮商都被缉捕归桉,那么我还是可以用高于其他地方的价格把粮食卖出去。”
卢剑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叫人带着五十多万两在淮北、凤阳、山东和江西一带买了足够多的粮食。
眼下必须找一个地方把这些粮食卖出去,如果卖不出去,便只有用朱由检和锦衣卫的名头,强行把粮食运往海上,直接前往辽东贩卖。
五十几万两银子,所能买到的粮食是上百万石。
哪怕淮安府粮价被平抑,但辽东粮价依旧是一石八百文,对于卢剑星来说还有两倍的赚头。
到时候可以顺利完成一百万两银子的任务不说,还能帮助辽东平抑粮价,想来殿下也不会怪罪他。
卢剑星的想法说出来后,沉炼也点了点头,两兄弟互相聊了其他的事情,随后便分开前往了各自的目标。
至于陆文昭、他带人一回到百户所,果然就接到了淮北各地发生民乱的消息。
淮北、徐州,两州十一县被围攻,其中防御力最薄弱的桃源、盐城、海州三地被抢走了常平仓的粮食,共计十四万六千余石粮食被暴民抢走。
这么一来、整个淮安府只剩下四十二万石粮食了,淮北一地的常平仓更是只剩下了十八万石粮食。
开官仓显然是迫在眉睫了,不然根本无法平息动乱。
只有开仓借粮、放粮才能保证百姓能活下去,结束动乱。
想到这里、陆文昭带着消息前往了邳州县衙。
邳州县衙的乱民已经在其他乱民的劝说下离开了,留下的只有被焚毁的县衙大门。
这场袭击、将朝廷的威严扫地,而陆文昭越过大门,在后院找到了面色铁青的杨涟和左光斗等人。
他先是把桃源两县一州被抢走常平仓粮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又道:
“官仓借粮迫在眉睫,依我看干脆也不用发粮了,直接借粮、一口气借出去!”
陆文昭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淮北这种只有十八万粮食的局面,发粮已经于事无补,干脆就是一口气把粮食借出去。
果然他这一话说出、很快就得到了杨涟和左光斗的点头认同。
杨涟点头之后,更是说道:
“我听闻陆同知抓到了三个舌头,既然这些粮商敢怂恿百姓围攻粮仓和衙门,依我看直接顺藤摸瓜,把躲在之后的粮商全部缉捕归桉!”
“该抄家抄家、该交由刑部的交由刑部!”
杨涟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在他看来、如果淮安府的粮商老老实实的呆着,那么只要把淮北大饥解决,再把几个主犯给找出来就足够了。
可是眼下淮北粮商怂恿百姓围观县衙,强抢官粮,那么这就是投机倒把,而是公然将朝廷颜面扫地了。
这次不狠狠惩治他们,让其他地方的士绅商贾见状有样学样,那么岂不是天下处处是饥民?
杨涟下了狠心,但左光斗却还在迟疑,不过他迟疑不是该不该收拾粮商,而是在想要不要先请示皇帝。
“老夫认为,还是先请示万岁吧。”
左光斗一开口,陆文昭便点了点头道:
“我已经叫人送信北上京城,八百里加急的话,顶多明日就能送达皇宫。”
“好!那就先等等消息”左光斗不再迟疑,而是点了点头。
只是在他们商量好的时候,邳州县李举人的府邸内,一群粮商士绅却急的团团转。
“这下难弄了、没有一口气把粮食都抢回来,还被锦衣卫抓去了三个人。”
“现在怎么办?人被抓走了,以锦衣卫的手段,怕是不到晚上,那三个人就会招供。”
在所谓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是延迟自己上断头台的缓冲器罢了。
淮北大饥和当年苏州打死矿监是两码事。
一个是官员粮商作恶、一个是矿监的太监作恶。
后者作恶、引起的是当时实力最大的浙党对皇权的反扑,而前者却不同。
眼下这群粮商根本就不知道、京察改制,东林党要开始报复浙党了。
他们还以为浙党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却不知道、浙党因为他们的事情,眼下已经自顾不暇。
杨涟和左光斗在这次淮北大饥桉件中,能拉下多少浙党官员,就有多少东林党官员能够上位。
这件事已经从简单的官员欺负百姓,成为了官员与官员、党派与党派的斗争。
坐在主位的李举人也是额头遍布冷汗,但他还是固执的认为道:
“放心、南京的人收了我们这么多好处,总不可能一个个的都见死不救吧?”
“更何况、若是我们被抓了,那么南京的那边的人也要被招出来,他们会想办法保我们的。”
保?又能怎么保呢?
李举人的自我安慰话语才说完,外面便快走进来了一个掌事,走到李举人身旁,满头大汗的紧张低语道:
“老爷、刘大人派人传话、说不要闹事了……”
“什么时候说的?”李举人听到这话,顿时额头渗出汗水,手脚冰凉。
“三日前……”掌事紧张的开口,而李举人一听,顿时觉得晚了。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保不住自己了,可眼下他怂恿百姓围攻县衙,事情已经闹大了……
“拿银子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现在要办事却推三阻四了!”
李举人转恐惧为愤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而旁人见他这么开口,也着急的询问:
“如何?”
“刘大人不庇护我等了?”
“庇护什么?他眼下是要将我等做弃子!”李举人生气的喊了一声,随后心里一沉,直接叫来掌事道:
“把那三人牵扯的家卷、全部藏起来。”
“告诉府中和府外的奴仆、佃户,无论谁来询问他们,都不得说认识那三人。”
“是!”听到这话、掌事心里一沉。
哪有什么藏起来的说法,明明就是先把对方的家卷处理了,谎称藏起来罢了。
这么一来、三人还以为有家人在李举人手中,但实际上李举人是没有被威胁的把柄了。
只要把三人留下的痕迹都清理干净,凭他们一张嘴,怎么可能陷害到自己?
不得不说他够阴狠,但就这点手段、想在锦衣卫面前班门弄斧,还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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