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彦虽然是楚党,但是并没有什么实权,所以除了孙如游和方从哲,内阁只剩下朱国祚、沉潅guan两个浙党官员了。
这还是自十月以来,内阁大臣变成七个人的结果。
如果孙如游和方从哲撤出内阁,辞官归乡的话,那么内阁最少要空出一个位置来。
这个位置谁上?自然是东林党人中呼声最高的韩爌。
若是韩爌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内阁中齐楚浙宣昆五党就从压倒性变成平衡了。
因此知道这个消息后,汤宾尹立马就要表示不行,但还没等他开口,孙如游又道:
“放心、哪怕我二人辞官,按照万岁的性子,最少都会在京察结束后才批准。”
孙如游的话很简单,那就是保护五党联盟到京察结束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三年后的京察,那个时候他孙如游还在不在世都是问题。
毕竟眼下的他已经是七十一岁的古稀之年了,在大明朝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算是人瑞了。
因此、见他这么说,汤宾尹和顾天峻也就不再劝阻了,而是草草吃了饭后,便在宵禁前带人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现在他们要等待的,就是明天一早的常朝东林党会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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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孙如游是准备让步了?”
在众人等待之际,内廷乾清宫中的朱由校站在一块块木料前,听着身后骆思恭的汇报。
孙如游等人的交谈内容,对于锦衣卫来说并不难弄到手,甚至可以说、就算弄不到手,孙如游也会叫人把情报给骆思恭。
他这是在和朱由校摊牌,说白了就是别再纵容东林党了,再纵容的话,他们就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东林党见好就收,而他们也会将南直隶的浙党官员裁撤,以后就不会有扣押秋税、夏税、漕粮、加派银的举动了。
东林党获了利,朝廷能顺利得到南方税收,最后大家相安无事,至于淮安府和徐州的官员、士绅就当做弃子了。
而其他地方裁撤的官员,孙如游等人希望朱由校也不要再追究,罢免流放就行了。
孙如游的意思十分明显,但正因为明显,朱由校心里才会不高兴。
在他看来、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要什么不需要孙如游和浙党给,他可以自己拿。
另外就是……
朱由校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汇报的骆思恭,心中冷笑道:“老东西、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孙如游的关系?”
他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不露喜怒,而是静静的用炮制好的木料搭建了一艘小船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叫他们去做吧,另外骆思恭、我记得你今年六十了吧?”
“额……万岁,臣今年才五十四啊……”骆思恭愣了愣,还以为是朱由校记错了。
朱由校见状,也假装尴尬的笑道:“对对对、是吗?看来是吾记错了。”
一个吾的自称,让骆思恭心里凉了半截。
这哪里是记错了,明明就是示意自己老了,该让位置了。
骆思恭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和孙如游等人的关系,顿时心中一紧,随后作辑道:
“虽然臣只有五十四,但早年骑马伤了身子,留下了腿疾,因此今日除了汇报孙如游等人的动向,另外就是想向万岁请辞。”
“请辞?”朱由校皱了皱眉道:
“外廷缺了你,吾行事十分不便,改日再说吧。”
“万岁!”骆思恭忽然双膝跪下,作辑仰望朱由校道:
“老臣真的是身子骨不行了,望万岁同意……”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朱由校长叹一口气,随后才道:
“这样吧、你暂时先累一段时间,锦衣卫的事情多操劳一下,等陆文昭从南边回来,你再归家养老,我绝不推辞。”
朱由校的自称又从吾变成了我,这让骆思恭松了一口气,只能叩谢道:“谢万岁隆恩!”
“行了、你先退下去好好休息吧,另外我听忠贤说了,你长子骆养性也到了年纪,等你归老后,便恩荫他为锦衣卫百户世袭吧。”
朱由校一副舍不得骆思恭的模样,这让骆思恭不得不陪他做戏道:“谢万岁,老臣告退了……”
“嗯、早些休息吧……”朱由校头也不回的摆弄他的木头,而骆思恭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本已经平稳的位置,就因为收了孙如游等人的一些银两,就这样丢了。
恩荫锦衣卫百户,这比起锦衣卫指挥使,又算得了什么?
骆思恭在心中自嘲,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孙如游他们,又或者是在嘲笑朱由校。
他向着乾清宫外走出,明明是平地,却走出了一种下台阶似的感觉。
带着落寞的背影、他缓缓消失在了乾清宫道上,而与此同时魏忠贤也带着王体乾等其他几个太监抱着一根人腰粗的干木走进了乾清宫。
“万岁、木料抬来了。”
魏忠贤很知道怎么拍马屁,他虽然经过朱由检的提点,这段时间都去内书堂读书写字,但他这脑筋,学一百个字忘五十个。
眼下他是明白了、比才学,十个他绑在一起也不是王安的对手。
既然比不过,那干脆就不比,他比拍马屁!
熟知朱由校喜好的他,每次看着朱由校的木料要用完,他就立马带人去抬木头。
果然、和之前一样,听到魏忠贤的声音,朱由校转头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直接越过了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魏忠贤、王体乾他们,而是把目光放到了木料上。
“嗯、这木料不错,用来做船的龙骨正好。”
朱由校这么一说、魏忠贤心里立马就高兴了起来,带人把木料抬到旁边的架子上后,便献媚道:
“万岁、五殿下说的柚木,奴婢已经派人前往暹罗国,请暹罗国王寻找北运了。”
“明岁七月刚好便是暹罗国朝贡的日子,到时候暹罗国王应该能找到柚木送到京城。”
“嗯,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该赏……”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而魏忠贤听到可以得到奖赏,眼里立马放出了光。
他双目放光,带着渴望看着朱由校,而朱由校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中衣,身边没有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前几天做出来的一个鸭子木凋上。
他一把抓起这个鸭子木凋,随后在魏忠贤呆愣的表情中将木凋递了过去道:
“赏你的。”
“谢万岁隆恩,奴婢早就看上这个鸭子了,这鸭子模样俊俏,身姿优美,也只有万岁才有这样的手艺做出来,能得到万岁亲手做的木凋,真是奴婢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魏忠贤在极短的时间将呆愣变为了吹嘘,彷佛手里的木凋鸭子不是木头做的,而是黄金宝石做的,极为贵重。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马屁拍的不错,朱由校听了很受用,于是便拍了拍魏忠贤道:
“忠贤好好做事,日后我手中再有精品,便送给你。”
说罢、朱由校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半成品的船上,转头对一名太监道:
“你来看看、这船和你们江南的船一不一样?”
这太监是朱由校叫魏忠贤从宫里两万多个太监里找出来的,没有进宫前是江南龙江船厂一个工匠的儿子,也精通造船的手艺。
朱由校对于造船并不热衷,但毕竟朱由检喜欢。
为了讨弟弟欢心,朱由校特意开始学习造船的手艺,而这名太监见到后也连忙行礼道:
“万岁天赋绝伦,不过学习了数日,手艺就已经比得上江南一些船厂中学了三四个月的小师傅了。”
“呵呵、吾毕竟已经做了五年的木工手艺,这造船并不难,主要还是……”听到有人夸自己,朱由校也自卖自夸了起来。
不过夸完之后,他又停顿了下来,懊恼道:“只是弟弟给我的这个图纸,和大明的船不太一样,我还得学学怎么弄,尤其是这内里的构造……”
朱由校开始思考了起来,而魏忠贤见状,便将除了那会造船太监外的所有宫女太监都叫了出去。
皇帝做木工活的时候不喜欢有太多人在场,这件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
只不过等所有人都走出来的时候,魏忠贤抱着那只拳头大小的鸭子木凋,在若有所想的想些什么。
旁边的王体乾见状,连忙上前道:“厂公,这木凋鸭子需要小的帮您收起来吗?”
“收起来?”魏忠贤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了诡笑:“嗯哼哼哼哼……”
“不、万岁赐的宝物,只是收起来着实太委屈了。”
说着、魏忠贤把木凋鸭子放到了王体乾手中,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找个人把这东西带出宫,再找个富户把这鸭子买了。”
“万岁的手艺,怎么也得值个几百两银子吧……”
“卖了?”王体乾愣了愣,不敢相信。
这可是皇帝赏赐的木凋啊,如果什么时候他想起来,叫魏忠贤拿出来,而魏忠贤拿不出来就惨了。
不过、王体乾并不理解魏忠贤的想法,他的疑惑被魏忠贤看到后,魏忠贤则是撅着那张老脸,鬼笑道:
“当然是卖了、而且卖的越多越好,我有大用处!”
想到自己那天才一般的想法,魏忠贤那张老脸逐渐变得猥琐,随后用他那公鸭嗓的嗓子,哼着小曲向着客氏居住的宫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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