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朱由检手又痒痒了,而王承恩却头皮发麻的提前开口道:
“殿下、私茶是赔本生意啊……”
“我知道。”朱由检白了他一眼,随后上前笑呵呵道:
“承恩、你说我要是和皇兄要茶引,他会给多少?”
“这个……”王承恩是真的不敢说,而朱由检则是自顾自道:“几万引还是能给的吧……”
“殿下……”听到这离谱的话,王承恩忍不住道:
“整个天下的商茶引,也不过只有二十几万引啊……”
“这么少?那我只要一万引就行。”朱由检厚着脸皮开口,又叫王承恩在信的末尾提到了茶引的事情。
另外、近来我口渴的不行,希望哥哥能给我发一万引商茶引,弟弟会老实交税的……】
“这臭小子……”
乾清宫养心殿内、当朱由校皱着脸看完朱由检叫王承恩代笔的信时,瞬间被气到了。
这封信已经是昨日写的了,但朱由校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王承恩代笔的。
他拿着这信对王安和魏忠贤、客氏挥舞道:“你们看看,我这弟弟真是什么都敢要!”
“他还说要搞私盐,叫我对文官的弹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说说、有这道理吗?”
朱由校明明在埋怨朱由检,可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他并没有不高兴,只是在吐槽罢了,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万岁……”王安作为朱由检的人,首先开口道:
“私盐一事、如果真的如五殿下所说,其实也并非不可以。”
是啊……
当王安一开口,朱由校便轻微颔首应和了起来。
如果真的按照朱由检信中所说,由他经营私盐,随后每年能交上上百万两银子的话,这件事情并非不可以做。
全天下的盐税加起来才两百多万两,有的时候只有一百多万。
朱由检只在顺天府、永平和天津三地搞私盐,这是牵扯不到江南和两淮势力的做法,他们虽然也会弹劾,但想必力度不大。
毕竟在朱由检之前,乱搞盐引,乱搞私盐的藩王不是没有,相反是很多。
别的不说、单单福王、秦王、蜀王、楚王等等藩王,每年搞私盐的事情都有人弹劾,但动静都不大。
只要江南和两淮的文官势力不联合弹劾朱由检,那么事情就能够控制,但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京城内的勋贵会怎么想?
北方私盐,实际上大多都和勋贵有关,这种事情、从嘉靖开始,皇帝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勋贵是皇权的一张牌,可以不用,不能没有,所以皇帝一直在妥协。
但眼下、朱由校有了一个好弟弟,一个可以用的人,勋贵成为了阻碍他的拦路石,那么就必须把它搬开。
想到这里、朱由校又想到了对北直隶卫所,还有天下卫所清查的事情。
他看向了旁边的魏忠贤,岔开话题道:
“弟弟派出去毕节卫的孙传庭,干的怎么样了?”
“回万岁……”魏忠贤献媚的笑道:
“那孙传庭不愧是五殿下举荐的人,到毕节不过半个多月,就已经把毕节卫中七星关所的军屯田清查,并且招募了数千兵马。”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把毕节卫整顿为毕节府了。”
“是吗……”朱由校颇有深意的呢喃了一声,过了数秒后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信。
过了数秒、他才无奈一笑道:
“罢了、弟弟平日里不与我要什么,每次要的东西,都是为了帮我,私盐和茶引就给他吧。”
说着、朱由校看向王安道:
“告诉户部,再发茶引两万给御马监南场,这茶引的课税需要正常缴纳,不得拖欠。”
“另外你派人回信给弟弟,就说私盐之事,等他什么时候将顺天府和永平府的蓟镇兵马更换,卫所裁撤,再来问我。”
“奴婢领命……”听到这话,王安知道私盐的事情八成是成了。
不过他还是起身对朱由校道:“万岁、英国公那边……”
“嗯、你去说一说吧,包括和他说一下,顺天府和永平府的卫所裁撤一事。”
朱由校颇带深意的看了一眼王安,王安也明白他所说的深意,便微微行礼后,退出了养心殿。
由于眼下刚过了午时,因此王安没有耽搁,直接坐上了马车,向英国公府赶去。
在门口的小厮见到熟面孔的王安后,连忙叫人去通传,顺带领着王安向英国公府的花园走去。
经营了两百年的英国公府占地三十余亩,哪怕明朝房价不高,但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是价值千金。
当王安来到花园时,正好见到了坐在凉亭内煮茶看书的张维贤。
由于年龄相彷,加上张维贤也是当初支持朱常洛的勋贵之一,因此王安来到后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张维贤头也不抬的就说道:“看你这模样,显然不是好事……”
“对于你们来说,确实不是。”王安微微颔首,随后道:
“老国公、我也就不遮掩了,万岁准备让五殿下裁撤顺天府、永平府的卫所兵,更替蓟镇兵马。”
“另外、朝廷没有银子了,五殿下准备弄私盐来补贴内帑。”
“万岁让我来、是准备问问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张维贤无奈的笑道:“我又能有什么意思呢?”
“卫所的事情,还有私盐的事情,蓟镇兵马的事情,你其实比谁都清楚,即便我说了,也不顶什么用。”
“或许在外人看来,我张维贤是勋贵之首,但你王安还能不清楚?”
张维贤的话,王安听到后沉默不语。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之中,哪怕位置再高的人,也是需要一个人拉、一群人举的。
拉的人毫无疑问是那至高无上的皇帝,而举的那群人,便是因为利益聚在一起的人。
张维贤对朱由校俩兄弟一点点剥夺勋贵的利益无动于衷数次,眼下已经有一部分勋贵对他不满了。
王安也清楚,因此对张维贤道:
“我就不瞒你了,五殿下已经在昌平练兵五万有余,没有虚额……”
一句话说出、张维贤的想要拿茶杯的动作一顿,显然被这个消息惊住了,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至于王安、他则是继续说道:“勋贵的力量太过薄弱了,五殿下和万岁联手之后,他们的手段你应该是看到了的。”
“昔日不可一世的齐楚浙宣昆五党都吃了一亏,何况你们呢?”
“京营的人马能有多少?你们还有多少牌可以打?”
“万岁知道老国公你忠心耿耿,因此才会告知你这些事情。”
“但这是在为难我啊……”张维贤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长叹一口气。
“老国公,再多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您自己想一想、是要保勋贵,还是保大明。”王安想要张维贤做出抉择。
面对他的咄咄相逼,张维贤犹豫不决。
勋贵不一定是保皇党,也有可能是吸血最厉害的那一批。
顺天府和永平府、或者说整个北直隶的军屯田,到底有多少被勋贵侵占?这是一个无法统计的数量。
三十六卫、二所……
上千万亩军屯田中,哪怕再少,在京的勋贵也最少侵吞了三四百万亩军屯田。
这数百万亩军屯田,能为大明交出上百万石粮食。
加上他们手下的人,恐怕上千万亩军屯田都被侵占了一个干净。
朱由检要顺天府和永平府的所有卫所裁撤,那就牵扯了二十几个卫所,这些卫所,所牵扯的,是数百万亩耕地……
要在京勋贵放弃数百万亩耕地,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可是在皇权面前,没有兵权的勋贵,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们唯一还能用的兵权,或许就是被吃了都不知道还剩多少人的京师三大营。
这点人数,连皇城都打不进去,估计就要被朱由检的七卫一营给荡平了。
想到这里、张维贤咬紧了牙关,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劝!”
“那我就告辞了。”得到答桉,王安起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张维贤只能摆手叫来了府内掌事,对他交代道:
“告诉在京所有勋贵家主,叫他们来府内正厅议事……”
“是”闻言、掌事退了下去,开始去通知各府的勋贵。
望着掌事的背影,张维贤长叹一口气道:
“万岁、您难道就真的以为,练兵那么容易吗?他们不会相信的,您也被五殿下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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