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勇士营不是来协助的,更像是来保护所有人的。
很难相信、这支兵马才编练了不到四个月。
他们几乎人人都能做到在马上熟练的打浪、压浪,并且对如何拱卫大辂,有着更为全面的想法。
如果不是他们还做不到马背上左右开弓,徐希皋都快以为这是当年成祖文皇帝麾下的三千营了。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朱由检只练出了这么一支人马,而不是像张维贤所说的,训练了这样的数万兵马。
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兵马,那么皇帝裁撤顺天府和永平府卫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有勋贵脸色惨白,除了被骑马折腾的想死外,几乎可以确定顺天府和永平府卫所会被裁撤的消息,更是让他们肉疼。
相比肉疼的勋贵们,文臣那边则是眉头皱得更紧。
由于要维持朝廷的运转,因此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都没有随军,就连兵科也留下了不少人。
随军的大臣,大部分是鸿胪寺、太仆寺,都察院和少部分六科的大臣。
这其中,便聚集了齐楚浙宣昆东林等所有党派的中高层文官。
浙党姚宗文,齐党亓诗教、楚党官应震,宣党汤宾尹,昆党顾天峻,还有东林的韩爌、杨涟、左光斗和高攀龙等人都来了。
朱由校没有放过这个震慑百官的机会,而这样的举动,更是让几乎所有文臣都皱紧了眉头。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让五殿下掌握七卫一营……”
一辆比较大的马车内,当一个人将目光从勇士营骑卒身上收回时,他也顺势关上了窗户。
车内、姚宗文、汤宾尹、顾天峻等人齐坐车内,形成了浙宣昆等江南文臣势力的小聚会。
开口之人,便是户科给事中姚宗文。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万岁已经开设了御马监南场,也掌握了七卫一营。”汤宾尹皱着眉开口,而旁边的顾天峻则是道:
“有着南场数百万亩耕地,北场的兵马可以轻松维持。”
“眼下最应该做的,是必须留意,不能让万岁在南场也设立兵马。”
江南绝不能有皇帝的兵权存在,在这一点上、三方达成了共识。
先前戚元辅的八千浙兵,就让他们吃了一瘪,如果再常驻一支兵马,三党只能被皇帝轻松拿捏。
“我从勋贵那边得到了消息,万岁好像是准备借助这次为先皇祭祀,顺带震慑一下勋贵,让勋贵们交出顺天和永平一带的卫所,随后裁撤。”
顾天峻将自己获得的情报说出,而姚宗文却道:
“卫所裁撤对我们是好事,如果北方卫所都能裁撤,朝廷的军屯籽粮变多,我们也就有理由减轻田赋和杂项了。”
“杂项……”听到这两个字,汤宾尹咬紧了牙关道:
“前日、刘一燝向万岁上疏,准备将加派银的田赋均摊到杂项上去。”
“这件事情放心,不会有太大影响。”姚宗文解释安抚道:
“方阁老和孙阁臣已经让刘一燝将原本田赋四百万两,杂项一百二十万两的奏疏,约束成了田赋四百八十万两,杂项二十万两、盐课六万两,关税三万两了。”
“即便如此、也太多了”顾天峻面色不满。
苏州作为南直隶赋税重地,每年的赋税都压得士绅喘不过气起来,因此只有选着延后或者少交。
原本还能凭借去年的秋税和加派银往后拖延半年,现在因为东林党搞京察,这套流程玩不下去了。
原本的田赋加上现在的加派,苏州的赋税可以达到16%左右,着实过多。
这样的结局告诉苏州的士绅们,恐怕他们只会怀疑昆党官员是不是向皇帝屈服了。
“到时候少交就行了,万岁没有那么多人手来查。”汤宾尹还是选择用老办法来湖弄。
顾天峻闻言,心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叹息着点了点头。
也就在他们叹息之时,另一辆马车上也是充斥着争吵。
“亲王领兵,这是作乱!”
“这不是还没有封王成亲嘛……”
“没封王就敢统御四万多兵马,封了王岂不是要效彷唐太宗?!”
“好了好了……”
马车上、气得胡须都在抖动的干瘦老者怒不可遏的对朱由检的行为痛斥,旁边的左光斗则是在不断地安抚着他。
至于这老者,便是东林党第一嘴炮的高攀龙了。
这老小子与杨涟、左光斗、韩爌等人不同,为官三十二年,只有六年是担任一县典吏,其他时候都是在负责礼仪性和御史之类的嘴炮职位。
在担任典吏的时期,这老小子也没有做出什么政绩,认为被贬为典吏是耻辱,每日摆烂,最后摆烂六年直接回家,被复起后又开始了自己的嘴炮之旅。
相比较他,杨涟是从基层县令做起来的,为真实了解当地民情,他常常青衫布履,深入田间、民舍,微服察访,遍知闾里利病,深受百姓拥戴,后因“举廉吏第一”。
左光斗则是一入官场,就获得中书舍人的官职。
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反而去参选御史,随后巡视京城,逮治吏部作恶多端的官吏,抓到了一百多冒充官吏的恶徒,让整个京师的人为之震惊。
至于韩爌、被安排去抄书也没有像高攀龙一样摆烂,而是兢兢业业,最后被朱常洛关注,平步青云。
就这一点就能看出、高攀龙这厮是一个自视甚高,却没有什么能力的家伙。
唯一的能力,或许就是他在文学上还稍微不错。
也因此、他身边聚集了东林党中绝大部分嘴炮成员,只知道弹劾,却不知道提出什么意见。
相比较杨涟等人,他这种人便是丢到朱由检面前,估计朱由检也不会正眼看他。
他朱由检、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键盘侠……
“这样的人,就应该早早封往,随后马上大婚就藩!”
高攀龙不觉得消气,又开始对朱由检的所作所为进行责骂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杨涟眼观鼻,鼻观心,因为高攀龙东林书院创始人之一的身份,他不能和对方辩论。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回想起了朱由检说清流之中大部分都是碌碌无为之人的话。
眼前的高攀龙,不正是清流碌碌无为的代表吗?
杨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倒是韩爌见他不说话,开口询问道:
“文孺,你当时在五殿下身旁,应该好好监督他才对,眼下他麾下数万兵马,难免日后不会产生野心。”
“我又该如何监督呢?”杨涟苦笑。
他的苦笑,是在苦笑众人不了解朱由检,而韩爌等人却以为杨涟是制止不了。
只有左光斗明白,自己这位挚友和韩爌、高攀龙想的不是一个意思。
在淮北的那段日子,左光斗大概从杨涟口中知道了朱由检的为人。
虽然他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却不会像高攀龙一样动辄就污蔑朱由检。
“不行、等回京后,老夫一定要上疏,请万岁将御马监的兵马调往辽东,以免京城遭遇危难!”
高攀龙义正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朱由检真的是狼子野心之徒。
杨涟和左光斗看着他,心中摇头,随后不再理会他。
韩爌也闭目养神,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高攀龙见状,心中有些轻视他们,便不再说话。
倒是他们冷战的时候,朱由检走进了大辂,并见到了在车上和魏忠贤玩角抵摔跤的皇兄。
“弟弟来了?”
见到朱由检来了,朱由校也放开了被他摔在地上的魏忠贤,起身走向朱由检。
旁边的小太监帮他擦了擦汗,而朱由检则是拿出秦邦屏的书信递给了皇兄道:
“这是沉阳秦邦屏的来信,我还没有看,请哥哥定夺。”
“呵呵、弟弟看和我看都是一样的。”朱由校说着,便撕开了朱由检手中信上的火印:“弟弟先看吧,我先喝茶。”
说罢、朱由校转身拿起了拿起了放凉的茶水,爽快的喝了一口。
至于朱由检,他则是在无奈之余,只能抽出信纸,很快将信件内容看了一遍,并递给对方说道:
“看来我想的不错,老奴应该就要进犯沉阳了,他已经开始攻心计。”
朱由校听到战端又要再起,也皱眉放下茶水,接过信纸看了一眼,随后便道:
“这老奴着实可恨,辽东的百姓亦是如此,居然选择从贼!”
朱由校的话,听着有些刺耳,但朱由检却没有办法。
说到底、这个时代还是家天下,在朱由校看来、百姓应该相信他,而不是去盲从选择努尔哈赤。
对于这种思想,朱由检没有办法替皇兄更正,只能开口岔开话题道:
“这次检阅大军过后,臣弟请皇兄允许御马监在永平一带募兵九千,随后让他们前往沉阳。”
“嗯、反正到时候卫所也要裁撤,营兵留给弟弟,新卒调到沉阳也不错。”朱由校点了点头,又看向朱由检道:
“过两日就能看到弟弟所训练的兵马了,不知道弟弟可有自信?”
“哥哥拭目以待便是。”朱由检作揖回礼,看上去胸有成竹。
一时间朱由校也不禁好奇,自己弟弟到底把七卫一营的兵马训练成了什么模样。
不过他最后还是把这种想法藏在了心底,渐渐期待起了过两天的兵马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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