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想问问弟弟,山西和北直隶收复后,弟弟是要对辽东下手了吗?”
朱由校铁了心想要收拾辽东的军门,而朱由检却皱眉夹起棋子,落子道:
“山西的事情并非只有卫所一件事情,实际上还牵扯了宁夏、固原、榆林三镇。”
“拿下山西三镇是第一步,而第二步便是打下河套、让土默特彻底臣服我大明!”
土默特部、说起这个部,很多人会很陌生,但如果说起它另外的别称,很多人便会很熟悉。
大明金国、顺义王……
自俺达汗被建立大明金国,得到了大明朝顺义王的承认后,土默特部就一直冠宇漠南西部,被称为蒙古右翼。
眼下、土默特部对大明还算恭顺,他们驻扎在丰州滩和后套,也就是后世巴彦尔卓到呼和浩特一带。
他们生活的地方,和朱由检要征服的地方起了冲突,但朱由检也不指望一味地靠武力征服对方。
眼下的土默特首领,大明顺义王是俺达汗的第五代孙,卜失兔。
在三娘子的中和下,卜失兔在三娘子死前得到了大明的承认,但因为土默特部中的素囊台吉不服他,与他长期对抗,因此卜失兔势衰,部属多不听命。
作为大明承认的顺义王,部众三十五万的土默特部中,卜失兔只有不到三万人,男丁不过一万,驻扎游牧的地方更是在山西偏关西北七百里以外的地方,距离大明十分遥远。
相比较他,排斥他的素囊台吉得到土默特部七十个领主的承认,麾下拥兵六万有余,和拥护他的台吉,住在在丰州滩和后套一带。
这么一来、局势就很微妙了。
朱由检完全可以借着帮助顺义王承袭王位和游牧地的名义,直接出兵击垮素囊和他麾下七十余名领主,占领丰州滩和后套。
至于占领之后,卜失兔会不会向朱由检讨要,朱由检完全不担心,除非卜失兔是个傻子。
眼下这个计划,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四骑卫的问题,或者说是马匹的问题。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对皇兄开口道:
“要让土默特臣服,必先剿灭盘踞在河套的北虏,而深入河套,就需要众多战马。”
“届时、臣弟可能会动用四骑卫,而四骑卫所需军马便是九万匹,而深入河套、需要大量的辎重和补给,运送需要大量民夫。”
“因此臣弟算过、裁撤了山西三镇的兵马后,便会组织分田给军户们,而分田秋收之后,山西一带的御马监就有足够的粮食支持大军出塞。”
“届时、臣弟会联合宁夏、固原、榆林三镇搜套,而秋收之后的民夫没有活计,这时便可以在不耽误农时的情况下,征讨河套的北虏和丰州滩的素囊。”
朱由检的话中,一副自己会为统帅的话,并且更是制定出了秋收后出兵的想法。
当然、这个秋收自然不会是今岁,应该是明岁或者后岁。
要想对山西三镇和北直隶动手,而后分田,这个时间跨度很大。
朱由校知道、这是自家弟弟在给自己提前告知消息。
看着眼前的朱由检,他无奈道:“让其他将领领兵深入如何?弟弟还是太年幼了。”
“想当年、宣宗章皇帝也不过就是十二岁就和文皇帝征讨蒙古,十五岁更是亲自领兵追击北虏,章皇帝都可以,为何我不行呢?”朱由检再次搬出了老祖宗。
还是那句话、不怪我过分,只是祖上的祖宗干的过分事情太多了,显得我干的就不过分了。
对于自家弟弟搬出老祖宗的做法,朱由校为之语塞,但他很快就咳嗽道:
“章皇帝也是跟随文皇帝左右历练数年,随后才领兵追敌的,并且……”
后面的话朱由校不太好意思说了,因为当年朱瞻基十五岁第一次领兵就被瓦剌骑兵包围了,说老祖宗的糗事,被起居注官记录下来可不太好。
“那章皇帝在十一岁时制定了四路并进,逼退建虏的谋略吗?还是章皇帝指挥部将扫平了一部落?”
论起军功,朱由检的军功可太大了。
可以说、就目前的大明朝来看,暂时还没有军功超越他的新生代将领。
便是老一代的将领,能拿出剿灭一部的功劳,也没有几人。
这一刻、朱由校倒是气愤自己对这个弟弟的放纵了,没想到给了这小子帮忙的权力,这小子建立了功勋,却反过来拿和自己辩论了。
“不管弟弟怎么说,弟弟还是太小了。”朱由校干脆装起了鸵鸟,对朱由检引经据典的话充耳不闻,就逮着他年纪不够的事情来说。
见此情况朱由检也无语至极,他干脆不留手,疯狂落子,然后在棋盘上,把皇兄杀的丢盔卸甲。
“弟弟这是在报复我?”朱由校一脸幽怨,而朱由检却低着头道:
“只顾着看皇店的收支了,没注意……”
这一刻、朱由校想骂人,而朱由检却装起了鸵鸟。
“你这厮……”
“万岁、皇后殿下前来请安。”
正当朱由校想上手和自家弟弟比划比划的时候,门口的魏忠贤却是一声唱礼。
朱由校蹲了下来,连忙转头道:“宣!”
“是……”闻言,魏忠贤便走到了乾清宫门口,看着面前俏丽的佳人,即便已经不是男人,却还是想多看两眼。
他传了皇后进殿,而这时一位头戴龙凤珠翠冠、穿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首服特髻上加龙凤饰,衣绣有织金龙凤纹,加绣饰的少女便走了进来。
“万岁圣躬安……”
“嗯、宝珠你有事吗?”
朱由校见到对方的时候,只是微微颌首,随后询问有没有事,而朱由检看了一眼自己的嫂子,不得不在心底夸赞。
果然如朱由检预料的一样,那日在后廷最出彩的那人,便是自己本来的嫂子张嫣。
史载张嫣“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为古代五大艳后之一。
如此看来、不过十六岁就这样的容貌,难以想象再过几年会生的怎样姿容。
不过……
想着、朱由检看了一眼朱由校,心中滴咕道:“这么好看的媳妇,怎么就只和她生了一个大侄子呢……”
“臣妾听闻万岁与齐王弟下棋,瞧今日是立秋,便带来了西瓜。”张嫣缓缓行礼,举止得体。
“嗯、西瓜放下吧,稍后我再去坤宁宫陪你。”或许是色急的时候过去了,朱由校倒是没有挽留对方。
张嫣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对着朱由校和朱由检行了一礼,随后便退出了养心殿。
倒是在他退出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继续看皇店文册的朱由检,开口道:“弟弟看明白没?”
“看的差不多了……”朱由检将皇店的手书推过去,并说道:
“过去一个月、开设皇店七百二十七处,所有县镇都有一家皇店,覆盖北直隶和山西全境。”
“仅仅今日与昨日两天,一共贩出粗盐七十二万六千余斤,细盐一万四千余斤,蜂窝煤八十八万五千六百余斤,获银五千七百三十六两五钱四分三厘。”
“如果按这么下去,仅仅北直隶和山西,便能每岁获银一百万两左右。”
“去了成本,所获利在八十二万两左右,不过……”
说到这里、朱由检抬头看向了自家皇兄道:
“以永平盐场的规模,每岁产盐九千余万斤,足以让山西和北直隶的百姓吃上便宜的粗盐。”
“今岁因为晒盐较晚,加上立秋,因此还有二十余天的晒盐时间,这点时间,能晒出近六百万斤粗盐。”
“加上前十天的盐,应该能有近千万斤,可售得五万两银子。”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些盐卖出去不成问题,甚至盐场也可以扩建到二百里,乃至三百里。”
“但问题就是、皇店售卖如此便宜的粗盐,想必会被各地御史给注意,因此就需要哥哥帮着解围了。”
卖私盐,对于朱由检来说很简单,因为御马监有兵、有皇店、有田地。
但同样的,在明末勋贵、文臣,卫所军官都包庇私盐贩子卖盐的局面下,敢公然弄出几十里盐滩的只有朱由检。
并且、朱由检还能弄出更大的盐滩,产出更多的粗盐,而这样的做法,无疑就是在吞并市面上的私盐市场。
就好似现在、别人卖六七文,他卖五文。
他不仅仅是在侵占市场,还在让市场的利润变低。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样做就是自寻死路,要搞死大明的官盐和私盐。
但只有朱由检知道,便宜就是最大的垄断。
一旦垄断成型,到时候一斤盐是十文还是二十文,就由朱由检说的算了。
各阶级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朱由检的掺和,会让他们少赚许多银子!
这么一来、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几天内,将会由无数奏疏弹劾朱由检。
这种时候,就要看看朱由校的抵抗能力大不大了。
抗住这波、皇店卖私盐就成型,永平盐场也可以扩建,发展到年产上亿、乃至数亿斤的程度。
到时候,来自私盐的收入可能在一开始和每年朝廷的盐课司收入差不多,都是二百多万两。
但一旦形成垄断,到时候每涨一文钱,便是几十万两的赋税。
朱由校经过自家弟弟的解释,早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将盐国营的最好机会,因此他咬牙道:
“朝堂上的风闻奏疏,便扰不到弟弟,弟弟只需要继续招兵,扩建盐场,准备裁撤山西和北直隶卫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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