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滚滚,很快就来到了路边的脚店。

脚店果然很简陋,只有两间矮房,一间马棚,此时门窗紧闭,唯有幌子在风雪中飘动。

门被敲开,脚店的老汉一脸惊讶。

“这么大风雪,官爷们还赶路呢。”他说,热情招呼,但又有些为难,“我这店小,盛不下这么多人啊,哎呀,官爷,车更是——。”

且不管他说话,张元带着人不仅进来了,还将门打开,把囚车也要拉进来。

“我们不嫌挤。”张元打断,摘下帽子一双眼看着店家,“我们人和车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店家被挤开,不待无奈再说话,张元又一挥手。

“检查里外。”他说道,“戒备四周,换班吃饭。”

兵士们应诺散开,一部分奔向房内,一部分散布在店外。

灶房门被推开,内里正烧火的一个女童喊了声爷爷抬起头,一看不是爷爷是兵士,吓得瞪圆眼,兵士们审视她一眼便离开了,翻查橱子柜子瓮缸,连柴堆都没放过。

外间店家老汉惶惶不安:“官爷,老汉本分生意,这么多年.....”

张元在椅子上坐下来,对老汉说:“店家不要怕,我们要务在身,小心戒备,还请见谅。”

很快兵士首领过来回禀“都查过了,只有一个女童在烧火。”

店家老汉忙解释:“是我孙女,这两天天不好,也没打算做生意,儿子媳妇回去了,我和孙女留下来只是看店。”

张元对兵士点头,再招呼其他人:“大家都坐下歇息——”

差役和兵士们这才纷纷各自解衣,抖落雪花,围住炭火熏烤。

店家老汉也稍微松口气:“客官,那我去烧水,你们想吃点什么?”又面带歉意,“天不好,店里的东西也不全,也就能煮个面.....”

张元看向他,笑了笑抬手打断:“不用,店家,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坐在这里。”再对一旁的差役们摆手,“你们去。”

差役们应声是,解下身上背着的包袱,水壶,拎着向后去了,不多时女童从后边被赶出来,害怕地扑进店家老汉怀里。

店家老汉揽着孙女安抚,又看张元,神情更是不解:“差爷,您这是?”

“我们吃喝自己带,自己做。”张元说,抚着手掌雪化了的水,“当差危险,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这也太.....店家老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讪讪一笑:“那还真是辛苦。”拉着女童,“那,老儿去给差爷们喂喂马——”

张元再次抬手制止:“不用,人和马,你都不用管。”他指着一旁,“你们就坐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用做。”

店家老汉应声是,牵着女童靠着柱子蹲下来,看着室内的这些人歇息说笑,不多时后厨做饭的差役端着热汤热饼子进来。

“锅都是刷过的,碗快也都煮过了。”差役们大声说。

但张元还是没让大家立刻吃,对店家老汉指了指,差役领会,舀了一碗汤走过来。

“店家。”差役笑眯眯说,“尝尝我们的手艺。”

女童有些畏惧地缩进老汉怀里,店老汉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下:“官爷你这是真把我们当黑店了。”说罢接过碗大口大口喝起来。

张元拎着水囊喝冷水,安静地等了一刻,看店家老汉无恙,这才摆摆手:“吃饭。”

差役和兵卫们哗啦啦坐下来大吃大喝。

很快这一批人吃完了饭,衣服也在火盆前烤的差不多,便再将火盆里添了炭,跟外边戒备的人马交换。

另一批人马进来,脱衣卸下兵器,热热闹闹吃饭,吃过饭的张元则起身端着一碗汤走向囚车。

店家老汉好奇地看过去,见囚车上的遮盖并没有打开,张元只是掀起一角,两只手都伸进去,似乎抓住了囚车里的人。

“吃!”张元低声喝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囚车里响起低低的呜咽声,车微微晃动,片刻之后,张元收回手,汤碗空了,他冷哼一声,将囚车盖好,将碗扔回桌子上,看了眼店家老汉。

店家老汉忙收回视线。

女童还小,恐惧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坐在祖父身边,已经抓着石子玩,口中念念着“一,二,三......”

张元收回视线走出门,风小了很多,雪还在下,刚吃过饭,身体舒坦,让人忍不住想伸个懒腰,缓解下赶路的疲惫。

念头闪过,张元真的扩胸举起手,但同时脑子里一震,喊了声“不好——”

但声音只到了嘴边,人就向前踉跄一步,睡意如海一般将他吞没,伴着耳边接二连三的噗通倒地声,以及那女童的数数声,陷入了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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