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不再耽搁,开始井然有序地登上数十条大船。

胡七拉着鹿宁的手,也缓缓走上船,却发现鹿宁三步一回首地看向岸边,好像是在期盼着某人。

「你还在等什么人吗?」胡七看着她的脸,轻声问道。

鹿宁刚要开口解释,就看到不远处一名青衣男子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眨眼间,连人带马就停在了岸边,来者正是扮做柳长亭的羽枫瑾。

鹿宁心中一喜,立刻松开胡七地手,向他跑过去:「长亭,你怎么来迟了?芊芊呢?」

「抱歉,芊芊怕是不能一起去了!」羽枫瑾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为什么?」鹿宁有些意外。

「芊芊中毒的时间比你要长,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怕是受不了船舶的颠簸……」羽枫瑾为难地解释着,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目光。

其实,他不过是用沐芊芊撒了个谎。

即便他装扮成柳长亭的样子,也是无法随着他们进入安南的。

更何况,他刚收到柳长亭的急信,得知皇上派他去赈灾,他不得不重新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而沐芊芊因为想与柳长亭见面,也选择和他留了下来。

「那好吧。」鹿宁虽然极力微笑,还是难免失望之色:「既然如此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修养吧,日后有机会去安南,我再好好招待你们。」

「你果真还是要去吗?」临别前,羽枫瑾还想尽力一试。

「安南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你的朋友。你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那里的生活一定无聊极了,不如留下吧!」

经过了赤水教的风波,此时,鹿宁已将柳长亭看做朋友,便敞开了心扉:「其实,我也并没有做好在安南扎根的准备。我只是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修养一段日子,等我将这里发生过的事彻底放下了,我还会回来的。」

听她这样说,羽枫瑾的心似乎被狠狠捏了一下,他明白,她这是要去疗伤。而那个让她受伤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想要疗伤就一定要去安南吗?北渝这么大——」他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在大声吼叫,想要不顾一切地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后强硬地将她留下来。

「抱歉。」鹿宁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有些苦闷:「我已经决定了,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莫要再劝我了!是时候该分手了!」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向羽枫瑾抱拳拱手,微微一笑,便随着胡七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船。

羽枫瑾站在岸边,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透出浓浓的不舍。

日头徐徐下山,却浮云似乎有所留恋。夕阳即将没入波心,远处的山峰上还挂着斑斓的余晖!

船开始缓缓驶离岸边,将鹿宁和羽枫瑾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彼此在对方眼中,只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黑点……

头一次坐船的北渝士兵,都兴奋的聚集在甲板上,看着两岸的湖光山色兴奋不已。

鹿宁心中堵得难受,便默不作声地走回船舱,坐在六棱的窗前枯坐发呆。

此时她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只是觉得前路渺渺,她似乎一下子跳入了未知的深渊,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一想到那些充满谎言和欺骗的过往,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她摸了摸脖颈上那枚小小的护身符,凤凰山上他赠给自己时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他的音容笑貌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了一把她的心脏。

她的头跟着心一起痛了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叹了口气,她小心摘下那枚护身符,然后推开格子门走到甲板上。

迷离的月色下,轻烟笼罩着水面,泛起了琴瑟的清音。

胡七正斜倚着桅杆,抽出腰间的玉笛放在唇下,缓缓吹响。

船上的人纷纷进入梦乡,除了幽幽的笛声,四下寂静。

鹿宁走到船舷边,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江水,她把抓着护身符的手缓缓伸了出去。

再见了,翊王殿下!

她心理这样默念着,手指一根根松开。

小小的护身符打着卷儿地跌入江水中,咕咚一声,不甘心似的又在水面上露了个头儿,便很快沉落下去消失不见了……

江面又复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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