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暖,河边杨柳依依,燕子掠过河面带起一圈圈涟漪,蝴蝶伴着落花在树下翩翩起舞,盛京城好一派暮春之景。
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正沿街缓缓而行。看到马上趾高气昂的人,正是一脸麻子的平阳侯之子张亨,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唯恐不及。
盛京城内人烟稠密,大街上青石平铺,市肆繁华。穿过几条街道,眼前便是两条石路,因其笔直交叉所以人称「十字街」。
街的对面,耸着一座黄瓦粉墙的大院。艳阳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令人炫目。朱漆金钉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御守司衙门」几个金字,门口左右各一座半人高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御守司衙门门外,近百步之内都鲜有人迹,百步之外才有做生意的店家和往来的行人。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停在御守司门前,守门的两个衙役,立刻凶神恶煞的将其拦下。
张亨并未下马,而是睥睨着两个衙役,豪横地问道:「你们指挥使在吗?」
两个衙役相视一眼,冷声问道:「你是谁?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如此放肆?」
张亨歪着嘴冷冷一笑,昂首傲慢地说道:「快去告诉你们指挥使,金甲卫统领张亨来了,有一桩美事要和他说!」
听到张亨的名讳,两个衙役立刻收起嚣张的气焰,连忙派人进去通禀。
张亨得意洋洋地坐在马背上等着,百无聊赖之际,忽然注意到街角站着的一对男女:男子又高又瘦,一张铁灰色的脸,配着一身飞鱼锦服倒是十分扎眼。
张亨眯起眼仔细看他一眼,立刻便认出:此人就是上次,从自己手中救出翊王和马帮帮主的那个御守司衙役——阮浪。..
想到当日他给自己的羞辱,张亨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他咬牙切齿,攥着缰绳的手已青筋暴露。
愤恨的目光一转,落在阮浪面前的女子上,顿时眸光一亮:那女子长得乌云秀发、肌肤如雪、容貌十分出众。
女子和阮浪有说有笑、眉来眼去、行为举止甚是亲密,看样子不是夫妻便是情侣。
张亨暗暗骂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么美的女子,竟跟了这样一个男人,真是可惜了!
可随即,他眼珠一转,唇角微微扬起,脸上浮现一抹阴险的笑意。
前去通禀的衙役去而复返,邀他进去相见。张亨意气风发地跳下马来,将缰绳丢给二人,又瞥了眼街角的男女,才迈着四方大步神威凛凛地走进门去。
张亨刚一踏进门来,就被里面各种臭气混杂在一起的浊气,熏得捂住了嘴巴。因为御守司的衙门设计得十分巧妙——一进门并不是审讯的大堂,而是令人闻风丧胆、臭名昭著的诏狱。
一条狭长的走廊,两旁是数十个昏暗狭小的牢房。每一间牢房中都有十多名犯人,像牲口一样被挤在笼子里。
每个人都毫无生气、半死不活地瘫坐在地上。他们身上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的伤口里,脓血混在一起正散发着腐败的臭味。却不知道和他们沾满全身的排泄物,哪一个更臭。
张亨拿出帕子堵住鼻子,他宁可把自己憋死也不愿被臭死。忽然间,他觉得脚下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啃食他的靴子,他低下头去一看,立刻大骂了一声,忍不住跳起脚来将那鬼东西一脚踢远。
身旁的御守司冷笑着调侃道:「张统领可要小心了!诏狱的老鼠泛滥成灾,那些犯人身上的上,就是被老鼠啃食的!」
说着,便指了指一旁的监牢,张亨忍不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牢房中躺着一个瘦骨嶙峋、长发遮面的男子,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几只又肥又大的老鼠,正津津有味的啃食着他的尸身。
而被关在一起的囚犯们,却一个个面无表情、动也不动,似乎这一切和他们都没关系,亦或许他们正等待成为下一具尸体。因为这里对他们来说,死亡比活着会更幸福!
「***的不是人呆的地方!」张亨忍住腹中翻涌的酸水,狠狠地骂了一句,便放开步子急匆匆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他还未穿过这个修罗地狱,又被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各种刑具发出的阴森恐怖之声所惊吓。
「这是什么声音?」张亨猝然驻足,惊惶地四下张望着,这些恐怖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耳中,他顿时冷汗直透后背。
两个御守司不屑地冷冷一笑:「还能有什么?自然是那些犯人在受刑的声音!怎么,带领千军万马的金甲卫统领,竟会害怕这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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