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走出诏狱时,头顶上的日头半晴半阴,微凉的风迎面吹来,是难得的一个爽朗天气。
「满大人请留步!」阮浪从诏狱里匆匆追了出来,向他弯下了高大的身躯,深施一礼。
「阮大人这是作何?」满庭芳连忙将其扶起。
「满大人,不知我亡妻的案子如何了?」阮浪收起方才的气焰,态度毕恭毕敬,语气谦卑平和。
满庭芳却捻着花白的胡须,沉沉叹了口气,似有很多难言之隐不知如何开口。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阮浪心头一紧,连忙追问。
满庭芳沉吟少许,才无奈开口:「这件事老夫尽力了,怎奈能力实在有限,还望阮浪大人见谅。与此同时,你也要看开些,太过沉浸在这件事上,对你极为不利!」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因何如此说?」阮浪拧起眉,瞪着眼,声音陡然增大。
满庭芳思忖再三,才悲切地说道:「老夫奉圣谕前去王璟宅邸调查,可既没有相关人证,也没有找到尊夫人的尸身——」
「他们家上上下下一定会向着那混蛋说话!难道查到这里你就放弃了?」阮浪声嘶力竭地责问着。
「阮大人请勿激动,容老夫将此事说完。」满庭芳耐心安抚着他的情绪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老夫听闻,这件事后阮大人将家中下人都遣散了,便将他们一一找回,询问当夜之事。可他们很多人或被收买,或不敢得罪王肃,不是称不记得当天发生之事,就是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会这样?」这句话如刀子一般,狠狠扎进阮浪胸口,他捂着胸口踉跄地晃了晃身子,愤怒之余更多的是绝望。
「阮大人要珍重!」满庭芳扶住阮浪,温言劝道:「这件事即便是天下人都知道真相如何,可你面对的是朝中重臣,没有十足的证据,还是不能将其绳之于法!好在皇上并没有因此恢复王璟的官职,说明皇上也心知肚明,只是不好处置罢了。」
「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阮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失控地喊道:「难道那个畜生平白害死了一个人,却从此逍遥法外了?」
满庭芳深深吸了口气:「除非阮大人能让所有证人翻供,一起指正王璟。否则,即便是交给三司会审,这件案子也只会不了了之……」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阮浪呆立着一动不动,心中不停地问着这个残忍的问题。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已静止不动,从脚趾开始整个人在一点点死去,脸上再无半分光彩。
「阮大人,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全身僵硬、仿若死去的阮浪,满庭芳又劝了几句:「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御守司指挥使的位置举足轻重,赶紧从悲痛中走出来,好好把握这唯一的机会吧!」
可阮浪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无法自拔。满庭芳也只好叹息着离去。
亡妻的案子被迫草草结案,阮浪即便心有不甘,却什么都做不了。可另一个人却不会轻易罢休。
一匹背长腰短、油光放亮的骏马飞奔在白虎大街上,随即在一座绿瓦红墙的豪宅前陡然止步:这座占地半个紫微城的宅邸,屋顶上铺的是琉璃瓦、柱子上涂的是金漆、地面用的是大理石,连门口的石狮子口中含着的,都是硕大的夜明珠。
马上坐着的男子身形魁伟、一身金甲,腰别一把雁翎刀,手握一条紫玉鞭。抬头一看这座宅邸,立刻大骂连连:「王璟龟儿!快滚出来,你蓝钰爷爷来了!」
连喊了三声,大门才被打开。
一位身着锦袍的管家,趾高气昂地走出门来。看见蓝钰,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冷声喝道:「哪里来的野汉?胆敢在这
里撒野!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宅邸!是不要命了吗?!」
蓝鈺坐在马背上,仰天大笑了几声:「你不认识老子,会这般说话,老子不怪!你且问问龟儿王璟,还记不记得爷爷赏他的十鞭子!」
管家仔细掂量他的话,忽然全身一颤:莫非马上的人,就是将少爷打伤的那位将军?
管家上下打量着蓝钰,见他面色不善,似乎整个人都在为了打架而蠢蠢欲动。担心若真惹怒了他,倒霉的会是自己,连忙先安抚住对方:「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禀!」说着,就缩回身子,紧闭上大门。
蓝钰坐在马上才等了一会儿,大门再次被打开,可出来的不是王璟,而是十多个手持棍棒、气势汹汹、满脸横肉的家丁。
「怎么,就凭你们几个废物,也想把老子打跑吗?」看出对方来意,蓝钰大剌剌坐在马上,脸上全无半分惧色。
为首一个胖头的家丁横棍身前,骂道:「少废话,敢来我们王大人府上闹事,今日就让你好看!兄弟们,上!」
随着胖头家丁一挥手,十多个家丁大喊了一声壮壮胆,便高举着棍棒冲将过去,纷纷砸向马背上的人。
显然,他们低估了蓝钰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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