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鸿雁南飞,四下里的蝉鸣早已销声匿迹。鹿宁在大婚之前逃离盛京,至今也不过一个月。
好像生怕自己会变卦一般,她一人一骑,马不停蹄、昼夜不停地直奔灵州,一直行至梅山前才放慢脚步。
头顶上的云却像墨一样黑,只隐约可见,半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山前。
面对着一重又一重的高山,鹿宁飞身下马。过了梅山就是灵州,今晚怕要在这荒山野岭里过夜了。
回头遥望来时的路,鹿宁心中隐隐作痛: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无法再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随着一阵驼铃声响,她牵着雪绒马拾路而上。不多时,到了地势平坦的山腰处,才勒马停下。
她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拴好雪绒马,先为它喂了草料,才拿出火折子点起一堆火取暖。
深秋的山上,树枝间已经结了霜。鹿宁从行囊中掏出一个饼,狼吞虎咽起来。填饱肚子,她就看着劈啪作响的火堆发呆。
这一个月来,她离盛京越远,心中就愈加难过。有好几次,她忍不住想要调头回去,却又不得不逼自己继续前行。
想着马帮兄弟为自己筹备婚礼的场景,想必面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定会让大家猝不及防、大失所望。
他还好吗?是不是在恨自己?会不会迁怒与马帮兄弟?
鹿宁抱着双膝,将头埋进双臂里。这一个月来,翊王成了她心头的禁忌。她尽量避免去想有关他的一切。
可过往的那些点滴,却好似扎了根似的,在她脑海中挥不去赶不走,总时不时跑出来扰乱她的心。
为什么?
自从分别后,翊王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犹在眼前,是如此清晰。
她不由得摸向胸口,黯然叹了口气:看来,他已不知不觉住进自己的心里了。
觉得心中憋闷,她从马背上解下酒囊,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从取下一条毯子,将自己裹个严实,便靠在树干上慢慢阖上了眼。
山间风凄清,秋月明朗。一群乌鸦落在佝偻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树枝染上秋天的色彩,重重山岭披覆着冷凛的星光。
倏地一阵夜风呼啸而过,丛林中陡然传出骚动。鹿宁猛地睁开眼,立刻坐直身子,警惕地四下观望着。
可无边无际的树林中,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鹿宁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便又靠在树上草草入睡。
又是一阵窸窣的骚动声从密林中传出。
鹿宁重新睁开眼,一把拉下毯子,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屏气凝神地慢慢逼近树林。
待她走到密林便,却发现一只肥硕的灰兔正在草丛中探头探脑。
「太好了!」鹿宁收起匕首,兴奋地从马背上取下弓弩,暗自庆幸道:「风餐露宿这么久,这下子总算能开荤了!」
她瞄准灰兔慢慢拉紧弓弦,一箭射去,灰兔敏捷地一跃,刚好躲过这一箭,紧接着几个跳跃,便转头向密林深处逃去。
「可恶!」鹿宁不甘心,立刻翻身跨上马背,驱马快驰追进密林去。
灰兔为了逃命,也跑得极快。约摸追出半里地,灰兔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鹿宁勒马停下,警觉地四下环顾。正当她准备调头返回时,却听见一声虚弱而惊慌的呼喊声:「救命啊!」
细听之下,像是男子的声音!
鹿宁心下一惊,莫非有人被狼群袭击?
「是谁?」她立刻回了一声。
忽然,几下里响起微弱嗥叫声,一阵冷汗直透背脊,鹿宁双脚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一下,沉下心来倾听。
一阵野
兽声后,撕心裂肺的呼救声遂又响起。
身为马帮人,碰到遇险的人本该伸手相助。可如今她一人上路,一匹狼还能轻松应对,若真是面对狼群,她一点把握都没有,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也没有时间多想,鹿宁立刻高声喊了一句:「谁在那里?」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来人啊,请、请救救我!」
这声音听上去危在旦夕,鹿宁立刻飞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往树林里走去。
走不多时,鹿宁顿感一阵寒气袭来。抬眸间,黑洞洞的森林中霎时亮起,一双双阴森碧绿的眼睛,每双眼中都闪着贪婪凶狠的寒光。
鹿宁暗骂一声:糟了!果然是狼群!
她当下心念电闪:一人面对狼群,还要从狼牙中救人,那不但是鸡蛋碰石头,还是痴心妄想!所以,想要救出人,只能智斗狼群将他们逼退。
男子的呼救声一浪一浪的袭来,听上去是如此的绝望和痛苦。而那群野兽似乎闻到了新鲜的猎物味,正龇出獠牙一步步向鹿宁围拢。
鹿宁稍稍松了口气:很好,自己吸引了狼群的目光。至少那位男子是暂时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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