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闹到现在这个程度,鹿宁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叶孤鸣竟如此爱面子,又如此固执。

不过反过来想,这帮中的事,他果然是一无所知,想必计算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

好在,今日这一番话,让敲山震虎的效果已达到。自己只要暗中静观其变就好了。

等众兄弟散去开始各司其职,鹿宁才心事重重地从议事厅走出来。

「鹿姑娘!」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鹿宁猝然抬眸,撞进胡七清澈的眼波,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不由得一怔。

「胡公子,可有事?」鹿宁轻声问道。

胡七摇着折扇走过来,苦笑道:「鹿姑娘,你怎么一脸的严肃?忙完正事儿了,难道就不能放松点吗?」

鹿宁勉强勾了勾嘴角,柔声开口,带了些许怅然:「哎,想要放松哪有那么容易啊。一件事还没头绪,另一件事又出现了。」

胡七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带你去放松一下吧。方才肖老板送来请柬,想邀请咱们去听戏。」

其实肖玉楼的邀请函上,只是请胡七一人去看戏,可胡七方才听到叶孤鸣和鹿宁的争吵声,又瞧见鹿宁脸色不好,便想邀请她一起前去。

鹿宁却垂下眼眸,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心情去听戏,而且……我并不喜欢听戏。肖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公子还是一个人去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等等!」胡七拦下她,柔声宽慰道:「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其实我今天也没什么心情看戏。那不如我陪你去喝酒如何?」

鹿宁面有难色的婉拒道:「胡公子,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多谢你的好意,可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不起了。」

胡七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只能眼睁睁看着鹿宁离去。

鹿宁心事重重的走回房间,路过马慧兰的房间,见她的窗上半开半闭。

她不经意的一瞥,看到马慧兰在对镜梳着满头的青丝,她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向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鹿宁也没放在心上,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两个时辰前,肖玉楼刚刚下了戏,转身回到凤阳楼中。

厢房中,他端坐在铜镜前,仔细卸去脸上的油彩,一张容貌俊美、艳若秋月的面庞渐渐露了出来。

他身着一件白色的水衣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柄七弦琴旁翩然坐下,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嘴角不经意的地扬起。

自从遇见胡七后,他觉得自己又活了一次,不再像以前那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他开始享受每一场戏、期待每一次登台,总盼着在下一场,胡七就会出现台下,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唱戏。

一阵敲门声忽然打断他的思绪,肖玉楼冷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小厮谨小慎微的走进来,躬身笑道:「肖老板,马帮派人给您送来了一个短笺。」

肖玉楼头也不抬一下,只淡淡道:「拿过来!」说着,便将左手一摊。

小厮连忙跑过去,将折叠整齐的短笺,放在他手上。

肖玉楼冷冷问道:「送信的人呢,可回去了?」

小厮哈腰赔笑道:「没,他们还在楼下,等着您回话呢!」

肖玉楼点了点头,以为是胡七的回信,便随手展开短笺。

待他看到短笺上的内容,立刻将脸一沉,把短笺撕个粉碎,森然道:「去,告诉他们,爷没空!」

小厮微微一怔,刚要劝他,却见肖玉楼脸色铁青、眼冒寒光,只好

躬身退出。

明亮的月光洒在窗纸上,地上泛起一层白霜。

肖玉楼长身玉立站在窗前,一袭白色的纱衣,随着晚风轻轻拂动。

情动之时,他轻吟出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唱至此处,胡七的身影又缓缓浮现。

肖玉楼既喜且悲,一时心绪烦乱,不由得暗自伤神,然而,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再次将他的思绪打断。

肖玉楼转身瞪着大门,冷声怒喝:「谁呀?什么事?」

门外传来小厮战战兢兢的声音:「肖老板,马帮的人有短笺要交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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