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马帮分号——枕雪楼。
胡七在鹿宁的床边照顾了一夜,累到迷迷糊糊睡着,自己却浑然不知。
毫无支撑的身子,在椅子上要来晃去、摇摇欲坠。晃了几下,一个恍神险些跌落到地上,他才猛地惊醒。
为了不让自己再睡去,他连忙喝了一口冷茶。干涸的喉咙被苦涩冰凉的茶水呛了一下,胃中一阵阵反酸,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一抬眼,发现鹿宁苍白的双颊上,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胡七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摸了摸鹿宁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却感觉不到差异。他忽然想起,儿时母亲常用她的额头,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温。
虽然觉得有些唐突,可他更担心发烧是病情恶化的前兆。迟疑了一下,他还向着少女的面庞,很慢很慢地探过身去。
少女如芙蓉花般的小脸,尖尖的下颚,一张樱桃小口红润饱满,柳叶长眉下,蝶翼般的睫毛,不安地跳动着。
二人的脸越来越近,胡七甚至能感受到鹿宁呼出的热气,亦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就在两片额头要贴在一起时,紧闭双眸的少女,倏地睁开了眼。
恍惚间,看到贴近自己的脸。她下意识惊叫一声,一把推开胡七,惊惶地叫道:「你、你干嘛?」
看到鹿宁清醒过来,胡七惊喜地叫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鹿宁挣扎着坐起身来,茫然四顾。藏青色的帷幔,让她反应过来,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
看着陌生的房间,鹿宁忙问道:「这是哪儿?」
「这是新的客房。你的房间走水了,所以你只能暂时住在这里了。」胡七解释道。
「走水?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鹿宁敲了敲脑袋,只觉得脑袋发沉,里面一片混沌。
不止是脑袋,她全身无力,喉咙更是干涩得厉害。
胡七心下有些奇怪,又问道:「那你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鹿宁闭上双眸,在脑中努力拼凑着一些破碎的画面。
良久,她才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开口:「我记得那日你建议我从叶夫人身上查起,我便拿着飞镖和箭头,准备去试探一下。结果,我在叶夫人房门口看见……」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然后尴尬地说道:「看见……有人进屋去。随后,我后颈一阵剧痛,起来便在这里了。」
胡七拧着眉头,脸色微变:「这么说你被人敲晕了!这院子里都是马帮的人,谁会对你动手?」
鹿宁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去找马慧兰,亦或是……我快接近真相了,所以对方不得已出手了。」
胡七急切地问道:「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鹿宁沉吟了许久,才喏喏开口:「我到现在也是脑袋里一团乱,似乎发现了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就糟了。」胡七喃喃道:「我们还不知道敌人的身份,对方就开始下手了,往后我们将步履维艰啊。」
「对了。」鹿宁赶紧问道:「昨晚的火灾大吗?可有别的兄弟受伤吗?」
胡七叹了口气:「昨晚大家睡到半夜,叶夫人的房子就开始着火。叶伯伯被困在火中,托托不顾生死闯进屋中将他救出。后来大家又发现你不在,跑去找你的时候才看到你的屋子也在着火,就把你救出来了。幸好抢救及时,你们人都没事,可你们住的房子……却付诸一炬了……」
怕鹿宁担心,胡七轻描淡写地说起了火灾,更隐去了自己冒死相救的过程。
虽然胡七说得轻巧,鹿宁心下却有些后怕:「昨晚还真是惊心动魄
啊!」
「可是不对啊。」她好似想起什么来,又道:「如果这场火灾是针对我的,为何叶伯伯的房子也会着火?这显然是有人要他的命啊!」
胡七也恍然一怔,后知后觉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凶手知道叶伯伯腿受伤不良于行,被困火中一定逃不出来,他这是想要叶伯伯死!可叶伯伯除了痴迷武功,从来不管帮中的事务,他会招惹到谁呢?」
这个问题把鹿宁也问住了,她抱着双膝垂眸深思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忽然间,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打破了此时的沉闷。
胡七微微一怔,看到鹿宁红着脸向自己尴尬一笑:「糟了,想得太认真,肚子都饿了。」
胡七会心一笑,连忙去小厨房端来一碗粥。
「我就知道你会肚子饿,所以特地命小环熬了一碗粥,赶快趁热喝了吧!」胡七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唇边。
鹿宁咬了咬唇,从他手中拿过碗,婉转说道:「胡公子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做的。」
胡七只好收回了手,自失地笑了笑。
「小鹿!小鹿!」一个粗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此时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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