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三分之二的官员跟随瞿式耜出席,劝进。

而内阁首辅丁魁楚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知道到底是在琢磨年轻监国的心思,还是气恼身为内阁首辅实际上只能号令朝廷三分之一的官员。

丁魁楚心中明白——

吕大器口中所言登基之事,实际上去留之事。

原身朱由榔根本不想登基,至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登基,身为监国和整个大明最正统的继承人,皇位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触手可及。

何必急于这一时。

君不见,安宗简皇帝(朱由崧),隆武帝(朱聿键),当一个死一个。

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清军已经兵临城下,随时都要攻过来了,你跳出来说当皇帝……

得,赣州那边的鞑清连烧杀抢掠、剃发易服都不干了,直接冲过来了。

这不是给人立耙子吗?

原身朱由榔的性格,他能干吗?

所以吕大器劝进,实际上就是要绑定朱由榔,让他不准跑,死心塌地的在这里抗清!

朱由榔坐在半米的高台上,沉默的看着脚下的臣子。

站在他身旁的王坤则在大脑里飞速思考着这件事,他在外面是司礼监的大太监,内阁首辅都要敬一句大人,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工作就是给皇家端尿盆子的。

他作为主力劝谏朱由榔逃跑的人,不若说是朱由榔自己想要跑,太监的嘴巴是为了皇帝而生的。

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他有点看不懂朱由榔了,所以桂监国到底是跑还是不跑?

丁魁楚默默想了一会儿,微微低头,他的身后,官至庆国公的陈邦传,还没咳嗽就立刻出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行了一礼后,道:

“殿下,臣有异议。如今鞑清兵至赣州,此诚危急存亡之时,梧州乃三江总汇,守两广,而辖天下,臣请移跸梧州,保全安危,再行登基之时。”

“咳……”丁魁楚微微闪身,恭敬道:“清军势头正盛,此时应避其锋芒,臣附议庆国公所言。”

“哼。”还没等朱由榔说话,吕大器便瞪着丁魁楚,直起身子,冷哼一声。

瞿式耜生怕吕大器再说出什么无礼的话,便连忙道:“陛下监国不足一月,新诏尚不足配分全国,便要移跸,朝令夕改,恐又动荡全国,失信天下。”

“且粤人未附,粤饷未来,骤焉一行,后必滋悔。”

“是啊,殿下!”吕大器激动的说道:“况且家仇国恨!旦夕之间!鞑清杀戮立威,易我衣冠,杀我百姓,夺我中原,浮尸千里,血染江河!国之新立,应为祖宗雪仇耻!”

吕大器话音一落,显然是挑起了不少情绪,许多大臣附议,激动非常,唾骂鞑贼。

王坤看到他们乱作一团,刚要开口,就被朱由榔悄然制止。

“陛下安危重若泰山,”丁魁楚的声音忽然从唾骂声中响起,抬起手向上拱手,又道:“难道你想要复行,弘光、隆武之事?”

“你!”吕大器睁大眼睛,双目微微有些凸出,胡须颤抖,看着丁魁楚一脸淡漠的样子,更是生气,用力甩了甩袖子,继续道:

“是去是留!请殿下早日定夺!”

朱由榔看着他们吵作一团,又将皮球推给自己。

朱由榔按照记忆里王坤教的“毅宗(朱由检)做皇帝”的办法,应该让他们相互推拉争吵,绝对不站在任何一边,他们越是分作两派,就越是方便操控。

再拉拢一波自己的心腹,让他们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们吵着吵着就会相互承诺,得出答案,完不成自己的承诺,就等着雷霆天威吧。

一旦失败,臣子背锅,而上天颜不动。

这就是朱由检的帝王之术。

朱由榔仔细一想,好家伙,好像让他碰到真·朱由检了。

“你们的两个想法,孤已经知道了,诸卿还有别的意见吗?”朱由榔纹丝不动,随意开口道:

“众卿皆知,如今乃是大明生死存亡之际,此乃非常之时,应行非常之事,诸君无须顾忌,畅所欲言即可。”

刚刚被封为伴读学士的张居正曾孙小张舍人不禁微微一愣,好一个非常之时,行非常事。

可如今,要么逃,要么走,还能有别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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