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走,注意脚下。”

富兰克林替他拿过工具箱,搀扶着他的胳膊。车就在门口,走两步就到了。

汽车发动,车头的引擎传来了强劲的轰鸣声。汽车开始提速,轰鸣声也趋于稳定。

汽油的味道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久违的气味让商洛的警惕又提高了一分——因为大明朝早在80年前就实行了煤铁官营,进而延伸到了燃料。朝廷不鼓励使用私家车出行,包括马车。不过相应的,公共交通的费用也很便宜。

三藩市大多数车辆和别处一样,使用的燃料是木煤气或者天然气。要么外挂一个大黑炉子,要么顶着个气包。

而这辆车竟然烧的是汽油,显然是军车。而且是偷来的军车。

军车的速度和马力都不同于家用车,甚至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刺耳的风噪从窗外掠过,颠簸的振动从单薄的坐垫上直接传导上来。车辆在三藩市宽敞的马路上闪转腾挪,明明是宽阔的4车道却开得像发卡弯一样拧巴。

这显然是在绕道。

车上的其他人全程一言不发,没有给他任何获取信息的机会。直到绕得他晕头转向,车子才开始减速。

“咯噔,咯噔。”车轮驶过几个减速带。这辆车出城了,他甚至搞不清楚方向,搞不清楚有没有经过金门大桥。

出门不到半分钟,路况陡然变差。车轮压着石子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飞驰,时不时颠得一车人几乎凌空飞起来。但司机似乎在赶时间,就这么轰着油门一路狂奔。

慢慢地,周围的气味变了。不再是城市里若隐若现的烟味——麦苗的香气从闭合的车窗外渗进来。正是麦苗灌浆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摘下眼罩,他知道自己应当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新大陆的大多数地方都是这样,每个能种地的地方都被妥当地耕种着。压燃拖拉机的沉闷轰鸣从远处传来,是麦田里正在喷洒农药的声音。别处省下来的汽油基本都用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路况陡然变差。刚才就算坑坑洼洼至少也还是水泥路,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土路。就算是军车,在这种路面上也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

所幸,没开出大路多久车就停了。

“下车吧,商先生。”几个小时以来,他们总算说出了第一句话。

富兰克林为他打开了车门,扶着他下车,也给他摘下了眼罩。

他下意识地闭眼,以防突然恢复的光亮刺到他的眼睛。但周围却依然漆黑一片——

冰凉的水滴从上方滴下来,是钟乳石滴下的水。一面湿漉漉的旗帜张在钟乳石之间:英格兰十字、苏格兰十字、爱尔兰十字交叉排列成一面米字旗。

“那是...”

“是大英帝国的国旗。一个本来应该存在的日不落帝国,本来存在的维多利亚时代。而不是现在泰晤士河边的那个马粪味的大窝棚。我们的主,会帮我们重建帝国,我们会再一次喝上大吉岭红茶的。”

“但这和我一个钟表匠有什么关系?”

“因为主的神躯由齿轮、发条和杠杆构成...走吧,请往洞穴深处走,加利福尼亚州的参议员在前面等您,主也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请拿好您的工具箱,见证奇迹。我相信,您也会加入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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