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暮色,步行街的人越来越多,各店铺老板传出的吆喝声颇具穿透力,灯光闪闪如星辰般明亮,人和景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

苏如鸿带着妹妹们往回走,把那件红色新娘服买了,一路上心乱乱的,她想红色是喜庆的是祥和的就买下了。

如烟一脸我赢了的骄傲样,盈盈一笑看着如颜那红红的樱桃小嘴轻挑起,含着很多个“不服”,但她们也没有再说什么。

无巧不巧,她们出了商铺门口,这时正好迎面走来儿时的邻居阿责哥,他手上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陪着母亲一起逛街。阿责母亲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每次阿责休假回家,不是在家帮母亲做事,就是带着母亲出来走走,买够母亲爱吃的、爱穿的、爱用的物品。

隔着几步远,大家都笑笑点头为礼。

阿责母亲前行俩步,喜气洋洋拉过苏如鸿地双手说,如鸿啊,好久没见到你们了,每次都要给你们带些吃的,你阿妈又不肯,说我一个人不容易,留着自己吃就好。然后你阿妈又叫人给我带了不少吃的,我都很不好意思。

因浓厚的邻里关系,每次阿责母亲自己种的菜,养的鸡鸭,都想拿去给苏家,像对自家人一样好,令苏家人倍感温暖。

苏如鸿带着甜甜的笑,凑近阿责母亲耳边轻轻说,阿姨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的。

阿责在一旁看得极开心,他笑着对苏如鸿说,正好,我有事找你,想和你说点事。只是这里太吵说话不方便,这样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虽然阿责是对苏如鸿说有事,但可想而知大家都想知道是什么事。这也使阿责有点为难,要是直接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说,肯定会让大家多心的。

正拿不定主意时,阿责母亲说,我正好想去前面那家肉粽店吃点东西,要不如颜,如烟陪我一起去吃点。

当然,阿责母亲更知晓,儿子对苏如鸿是种什么关系,所以有意这样做。

苏如鸿也正想把婚事和阿责说,所以她跟两个妹妹低声嘱咐了几句,让妹妹们就陪阿责母亲去吃肉粽。

如颜听大姐的话,立即笑着牵起阿责母亲往前走。如烟不是太愿意,站着不动,苏如鸿推推她,这才跟着在后面一齐走了。

苏如鸿和阿责则进了隔壁的茶馆,茶馆里设有小小的南音戏台,此时有一位美人正怀抱琵琶弹着,哝哝唱着《陈三五娘》的儿女情长,颇有闽南画面撩拨人的心底。

很快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阿责是海警,比苏如鸿年长三岁,长着一张极具大方洒脱、慷慨仗义分量的脸。

假如阿责的父亲还在,他是不会选择当海警的。因为他父亲早年在大海讨生活,出了一趟远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此他母亲总是跑去海边,问船回来了吗?神明把我夫君带回来了吗?海那边有没有来消息?然后认识她的人,给的回答总是摇摇头。那片海上还立着一块失去丈夫的女人化成的石像,多少次他母亲都想变成那石头,就不会有心痛。

母亲的一切痛苦都融入阿责心头,这也使他的心智更加成熟。后来阿责梦到海上漂浮着许多死人,很不可思议,女人们都有四条胳膊,而男人们都有四条腿,然后大浪翻来,男人们和女人们又复活了,在海面上滚着打,成了一个球形合体,当海水涨潮的时候,他们又化成灰色的泡沫。于是阿责就在梦里跳入海里拼命找父亲,找了一遍又一遍,找到最后却看到,父亲和大海融为一体了。

所以阿责才选择当海警,他想也许这样母亲每次去海边,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感觉丈夫又回来了,日子也有了希望。后来阿责证实了这样的方式是对的。

自从苏如鸿一家搬到市区来,阿责就很少见到她了。以前阿责喜欢跟着苏如鸿父亲练五祖拳,每次练完武,苏父就要留下他一起吃个饭,他每次都是不好意思就走了,每次都是苏如鸿把家里的好吃,偷偷拿出来,塞进他书包里。

那时的苏如鸿,只觉得阿责可伶,她太清楚阿责家的窘境,就想主动帮助支援阿责,仅仅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阿责都记得,有一回他骑着自行车带苏如鸿到海边,那是个很美的傍晚,海被落日映成紫色,微风柔柔。他们两个坐在沙滩上,看着天看着海,不说话就觉得很美好。当时阿责就在心中对着大海默默许愿,他长大了一定要娶苏如鸿为妻,可这个秘密苏如鸿从来就不知道。那个傍晚,阿责可以用一辈子来回忆。

服务员上来,阿责为苏如鸿点了不少甜品,却被苏如鸿拒绝了,她只要一杯茶水就好,逛了一天比较疲累,不是太有胃口吃东西。

终于阿责先开口说,我们好久不见了。

苏如鸿舒心一笑回,是好久不见了,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可有好消息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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