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目光灼灼的盯着李重润,看不出李重润神情与眼神有任何虚伪。

“那不成徐公怕了!”

“老夫三次锒铛入狱,命悬一线,何曾怕过。”

“我不能让追随我的人冤死,徐公明白吗!如果既然无法推断,那就告诉我,你审讯出“我”的所有安排,事情的经过。”

看着神情肃穆,或许真的身在泥潭却想洗刷污垢的邵王李重润,又想到了平时表现懦弱、无主见的太子李显,徐有功眼中闪过惆怅。

他深叹了一口气:

“三天前,河南府廨的衙役在前往新安县收纳秋税的时候,发现一名行迹可疑的胡人,

经追查,那名胡人最后进了一个庄子。

衙役派人回京通知羽林卫,在羽林卫的带领下,在里头抓捕了十三名突厥的探子,经查验,那是魏王武延基名下的庄子。

于昨日,老夫上秉陛下,后陛下下旨逮捕魏王,经司刑寺、秋官(刑部)、御史台三司审理,武延基承认他与外邦勾结,将我朝军中机密泄露给突厥,

并且,是替殿下办事。”

河清县位于洛阳城西面,是洛阳城西北方向的第一个县。

“屈打成招吧!”李重润揭穿了这其中猫腻,继承记忆的他很清楚武延基为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徐有功摇了摇头。

“的确有用刑,但那是在突厥探子承认此行是来大周(唐)打探军情,给与军情之人便是魏王武延基,羽林卫又在寻得证据后,才对其用刑。”

李重润神色如此的反问:“两国交战,有探子实属正常,徐公有什么证据让我相信那不是突厥探子胡乱攀咬。”

徐有功不带犹豫告解:“证据是在魏王武延基的书房中寻到的,而带人搜查的正是老夫,当时老夫就在他的书房中,

而且,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些书信上的印记却是你邵王府的府印和突厥可汗的印章的印记,经查验,那些书信上最早可追溯到去岁。”

徐有功的一番话令李重润陷入沉思:邵王府的府印与突厥可汗的印章!

他并不怀疑查验书信年份时间的官吏,毕竟存放了一年多的书信与近期新撰写的书信差别很大。

即便有做旧等手段,作为唐朝最顶级的司法机关,要是这点都检验不出来,那也没存在的必要。

徐有功接着又说道:“而在这些书信中,还有交代你勾结武库令,偷运军械,以及令右掖门守将开城门之事,那些人已经尽数被逮捕,并且已经承认。”

武库令是两京也就是京城军械库的仓库保管员,里边包括有军鼓、金、弓、弩、箭、刀、枪、甲、彭排(盾)、旗帜、袍等装备,及角、纛、斧鉞等专用器械。

而右掖门则是离邵王府最近的皇城城门。

徐有功看向陷入沉思的李重润再度开口:“况且,这些事情最后都在你邵王府长吏徐源口中得到证实,并且他已经认下你指示他做这些事情,对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重润不由皱眉:“是否又用刑了!”

“必不可少,这次审理,并不是老夫一人说了算。”

“邵王府府印,能拿到的人屈指可数,我、我的父王和母妃,很显然,父王和母妃不可能做出对我不利之事

然后便是长吏徐源,司马诸葛敬,但这二人现在司刑寺大牢,我一死,他们也得死!”

徐有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再者,还有机会拿到的人只有两名典军,刘耀与钟子虎,他们二人戍守书房之时能拿到。”

就在这时,徐有功叹了一口气:“刘耀,已经死了,你大可不必怀疑,钟子虎也受伤。”

顿了顿:“邵王府死七十六人,伤一百二十一人,但却杀了羽林卫二百零四人,伤者更有三百之数,不管立场如何,这些人都因你而亡。”

李重润心中顿时染上伤痛,带有愤怒的情绪。

一时间,他不知道怀疑谁在从中协助张氏兄弟拿到自己的府印。

而自己造反的证据却是十足。

不紧有突厥的探子作证,还有来往的书信,而且目前的情况,自己的妹夫武延基、长吏徐源皆已招认。

从记忆碎片得知,徐源不仅仅是邵王府长吏,还是他这份身体原主的启蒙老师,在便宜太子老爹被废皇帝位成为庐陵王后。

先后流放均州、房州等地,年幼的原主便是在徐源的教导下长大,可算是除了太子、太子妃外,李重润最亲近的人。

平日时常指导他与武延基的功课。

沉默了半响,徐有功行至李重润身侧,沉重的叹息声在书房中响起:“殿下,若无异议,便自首吧,莫要连累了太子,狄公生前为李氏保下太子之位不易。”

三年前(698),武则天在立储君时,在立自己侄子武三思还是立儿子李显为太子上犹豫不决。

她的本意更倾向武三思,当时满朝文武无人敢反对,最后还是狄仁杰以立儿子,往后他们就会为她修建太庙,经常供奉她。

又言自己从没有听说过有侄子当皇帝后为姑姑立太庙的先例,才劝消武则天立武三思为太子的想法。

李显才得以从房州返回洛阳,李重润也重新从庶人成为太孙。

只不过狄仁杰在去年九月已经去世,就葬于河清县北邙山。

李重润顿时笑了,侧过脸看向徐有功:“我一定要找到陷害我的人,而若狄公还在世,他断然也不会让这起针对太子之位的阴谋诡计得逞,也会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一个公道。”

语气变得很重,目光注视着徐有功到:“您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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