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燕一夜没睡,就天亮前才稍微眯了会儿,桃花起床时没叫她,但她听着动静自个便醒了。穿衣裳挽发洗漱,开门出去时,热水都烧好了,陈三石坐在小马扎上,嘴里吊着根不知从哪儿扯的草,见她们出来,直直锅中热水:“大嫂,表嫂,水烧热了,你们打来洗脸吧。朝食吃啥啊,煮点粥喝吧,我想喝粥了。”
方秋燕瞅了眼锅里冒着烟的热水,连声哎哟,笑着把他好一顿夸:“好体贴的小子,晓得给两个嫂嫂烧热水洗脸,回头下山我得去二舅母面前好生夸夸,这没娶媳妇都这般贴心,日后可还得了!”
一大早便被大嫂打趣,陈三石脸都臊红了,他本就琢磨着想娶媳妇,这会儿哪经得住的大嫂这么说,屁股底下跟有啥在咬他似的,拔腿就往林子去:“我,我去砍树了!”
方秋燕见此哈哈大笑,扯着嗓子逗他:“哎哟,我们三石长大了,如今说起媳妇都会害羞了,以前可不这样。”
“大嫂!”陈三石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哎哟,行行行,我不说了就是!夸你懂事还不乐意!”
桃花兑完热水,把帕子扔里头搅动搅动,手指不敢伸进去,老烫了。不过清晨温度低,帕子一会儿便散了热,拧干水搓脸,听大嫂打趣三石,她笑道:“瞧着有些开窍了,在山里磨炼下性子,二舅和二舅母都是好性人,三石也是勤快小子,这回下了山好生踅摸个人家,再请媒婆好生说和说和,怕是就要娶媳妇了。”
方秋燕点头:“可不是!我也是这般想的。二叔家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日子挺好过,若对儿媳要求不高,只想找个性子好的勤快姑娘,定是不难。原本我们村有一个姑娘,模样性情都不错,二婶也瞧得上,那家也有这个意思,但后头不是出了我家那事儿,虽有些牵连的意思,但咋说呢,那家的汉子当时就站在旁边瞅热闹,自这事儿后,二婶和他家结亲的心思就淡了,再没提过。”
“没那个缘分。”桃花轻声道,周家打上门一事,不是啥好事儿,但福祸相依,也让大舅和二舅看清了不少人的真面目。
“可不是。”
树木倒地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她俩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瞅了眼,就看见卫大虎一脚蹬在树根上,几斧子下去,就把还牵连起的根部彻底砍断。
洗完脸,人也精神了,方秋燕把锅里剩下的热水倒入木桶里,这可以留着待会儿洗手,桃花则抓了个米去灶房喂母鸡,然后煮粥,再拾掇些下粥的菜。
天一亮,山间便是忙碌,林子里最是热闹,砍树声和锯木头的声音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狗吠,小虎一大早便在林子里跑来窜去,滚了一身的露水回来。
等粥熬好,太阳也从东方缓缓升起,原还以为今儿是个阴天,没曾想天气还挺好。浓雾消散后,露出森林本来的面目,山间空气好,吸入鼻腔的空气都是清新湿润的。
卫大虎力气大,他半点没惜力,几斧头下去树根便被砍出一个老大一个缺口。早晨温度低,别人都穿着衣裳,就他打着赤膊,那双大掌攥着斧柄,鼓起来的肌肉随着他挥动手臂而跳动,一下又一下的劈砍声,又一根树木应声倒下,在陈大石手中半日都砍不下的大树,他这煮个饭的功夫便已经砍下三四棵。
桃花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心口砰砰砰跳的老快了。
她也不知道为啥,只要看着他挥舞斧头的健硕身躯,她脑瓜子就嗡嗡嗡的,感觉脑门都在发烫。
发烫的不止她一个,陈大石也发烫,他是脸发烫,臊的啊,昨儿还在表弟面前大言不惭,结果怎么着,一道早脸便被打得啪啪响。啥啊,都是吃一样饭长大的,凭啥他力气就这般大!
“你小时候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啥了?”陈大石眼睛都羡慕红了,试问哪个汉子不想长得魁梧强壮,不想几斧头下去便能砍断一棵大树?就他表弟这体型,满定河镇都找不出第二个。
别说,若是打仗抓壮丁,十个陈大石和一个卫大虎站在一起,官爷定是宁要一人,也会舍弃十人。
乱世之中,其实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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