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确实很累,他今儿就感觉格外疲倦,走到半路上有一瞬间都想撂挑子了。不是想冲谁发火,就是感觉累得很,想休息,却又还不敢停下。
往年农忙时也是这般,累得恨不得甩手不干了,又不敢真的甩手,人人都是这般不分昼夜抢收忙活,谁不累啊?
眼下逃命就有些抢收那个感觉,抢收是和天老爷争时间,逃命是和土匪赛跑,甭管多累都绷着精神不敢卸那口气。如今已经安全了不是吗?老娘儿子婆娘都进了山,便是山下还有老些家当,慢慢来就是了,年年抢收人都要累去半条命,若是这般不要命地上上下下,真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二叔和爹不就险些出了事儿?
急不得,慢慢来,退一万步讲,大头的粮食和衣裳被褥都带进山了,山下的东西便是被偷了抢了也没啥,命才是最紧要的。
想开后,他心头也松了口气,笑道:“成,咱好生歇几日,养足了精神再想别的。”
卫大虎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桃花捧着碗偷偷瞅他,没瞧出个啥,便用胳膊肘怼他:“咋了?”
卫大虎目光深沉看了她一眼,这会儿没说话,但晚间用身体力行告诉了她,他咋了。
桃花咬着肚兜,整个人犹如一艘小船,在疾风骤雨里晃来晃去。带着她体温的肚兜被她咬出两个牙印,所有激烈的叫喊都被她隐没在唇齿之间,也不晓得他今晚哪儿来这么大的劲儿,舒爽之余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疼痛。
早已习惯的物什,咋感觉又变陌生了。
酣畅淋漓地打了场架,桃花整个人都累惨了,感觉比走几个时辰山路还费劲儿,连抬手拰他的力气都没有。
“媳妇。”卫大虎伸手过来捞她,他媳妇这会儿软得像一滩水,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他低头捧着她的脸嘬了几下,把自己健壮的手臂伸到她脖子下,一个使劲儿便把人搂怀里了,“生个娃吧,咱们生个娃吧。”
“生生生。”桃花推开,胳膊肌肉邦邦硬,枕着一点不舒坦,“那也得怀上啊,怀不上咋生。”说完她愣了愣,觉得自己出息了,居然敢把“怀不上”挂在嘴边儿,这话若是叫长辈听见,都不说爹,便是大舅母听见都得冲她瞪眼睛呸呸两下。
这话确实不好,她忙不迭在心头呸呸两声,反手抱住他坚硬的臂膀,腿一勾,手臂一揽,认真道:“再来一次。”
这回打架为哪般?不为欢愉,只为不知在哪个旮旯角玩泥巴的娃子。
云消雨歇后,夫妻俩再次搂在一起,桃花终于问道:“你今儿咋了?哪儿不开心吗?咋吃饭都没有精神。”
“我心里不得劲儿,不舒坦。”面对媳妇,卫大虎从不会掩藏自己的心事,夫妻俩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三叔公去世的突然,我心里有些难过,想到他老人家对我好,我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想过把他带上,他是起夜摔跤伤了脑袋去世的,我昨个夜里一边挖坟一边在想,咋起夜了,是忧心土匪睡不着还是咋样?若是我一早就把他接到山里来,指不定就没这事儿。”
桃花下意识抱紧了他。
卫大虎感受到了,拍了拍她的后背,反倒安抚她:“没啥,我晓得自己是钻牛角尖了,就是控制不住会这么琢磨,你是没看见他老人家躺在床上的样子,瘦得哟,真是没法看。”他心里啥都明白,这事儿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但人嘛,本就是血肉之躯组成,又容易被情感左右,这段日子来回奔波身体疲惫,又没好生歇歇,搞得精神时刻紧绷,三叔公去世就是那根稻草,触不及防就压了他一下。
他从未有过这种易躁易怒的情绪,实在不晓得该咋整,凶大舅,惹得二舅险些出事,他心头愈发愧疚,觉得自己不对劲儿,可又不晓得哪里不对。
更不知晓该和谁说,因为这事儿说到底没头没尾的,咋说嘛?说他下山搬粮食搬烦了,这成啥了?和闹脾气不吃饭的娃子一样,说出来都叫人笑话。
“要不明日你去山里逛逛,捉两只野鸡,或者逮两只野兔?”桃花想了片刻后道。
“嗯?”以为她想吃野鸡野兔了,卫大虎正要点头,便听她说:“大虎,别把担子都挑在自己肩上,压得自己直不起身来,啥事儿都别着急,慢慢来。”
她倒是有些理解他为啥拧巴,他就像山间的风,本该是无拘无束的,她都能想象得到,若是世道安稳,他们家的日子应该是,大虎整日在山里窜,今日拎条肥鱼,明日拎只野鸡,后日拎个野兔,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他会带着她进山去摘野果,野梨,拐枣,毛桃子,桑椹,地红果,野柿子……
而她则在家悠闲度日,养上几只鸡鸭,每日不用割猪草煮猪食,顶多侍弄一下家中几亩薄田,更甚这事儿都轮不到她,那点活计他一个人便能包圆了。
粮食不够一家子吃也没事儿,他会打猎赚银钱,家中虽说不上富裕,但定饿不着肚子。
如此这般,再生上两个娃,这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自在。
他喜好山林自由,如今却一直在外头奔波,一日两日便罢,时间一长,可不就有情绪了?
想到此,桃花仰头在他冒出胡渣的嘴上亲了一口,拍着他背哄道:“好悬爹对你没啥要求,若是叫你去外头打拼,就你这脾气,岂不是三天两日就要撂挑子?”
他还在留恋嘴唇上的馨香,却不想心头立马被扎了一剑,正欲反驳,桃花立马“好好好”敷衍上了,继续哄他:“如今咱都走到最后一步了,可不能撂担子。人都齐了,全都进了山,山下就剩一点家当没拿,可不就是最后一步?日后甭管外头是打仗也是,土匪进村也罢,都和咱们没关系,咱就偷摸下山把东西该拿拿,全都搂完了,你就彻底轻松了,日后你想干啥干啥,猎猪牵羊杀狼,都随你的心意。”
媳妇跟哄小娃似的,卫大虎却很是受用,心头仅剩的那点委屈不自在都烟消云散了。他觉得媳妇懂他心思,但被她戳破,他又不乐意承认,一把把她搂怀里哼哼:“说得倒轻松,这么大一家子人呢,我想丢手也得把大哥二牛他们练出来能顶事才行,还有山下的粮食也得搬上来,咋都不能便宜了外人。”
“又想撒手,又要操心。”隔着布料,她张嘴咬了口他的胸肌肉,疼得卫大虎嘶嘶嚷疼,“明儿去猎几只野鸡回来,我做焖鸡吃,多放些辣子,一口下去就能辣出汗的那种量,我要狠狠辣你嘴巴!”
“我先咬你嘴巴!”猛虎张嘴,一口下去就把媳妇咬得嗷嗷叫。
刚刚冷却的屋子再次升温,听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不知道哪间屋传出的低响,桃花攥着肚兜正准备塞嘴里堵住声儿,在颠簸中被卫大虎一把扯开丢床脚,她一个没防备便叫了一声。
卫大虎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明明是个九尺猛汉,桃花偏生在他眉宇间看到了一丝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张扬得意,真是好鲜活一人。
他那身板啥事儿都能扛起来,能给这个家遮风挡雨,人人都觉得他可靠,站在他身旁啥都不害怕。
就是这么可靠的人,外表瞧着成熟稳重,其实性子就跟个娃子似的,开心了会哈哈大笑,有情绪了会闷闷不乐。
桃花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声音被颠得支离破碎:“大虎,明日我们去那个什么石洞吧。”
卫大虎一惊,动作都停了:“你怎知晓悬崖下面有个石洞?”他拧眉思索,他记得他只是在心头偷偷琢磨没说出来呀。
难道是他记岔了?
桃花扭了扭腰表达不满,卫大虎立马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估计是老惦记这事儿说过梦话罢?不管了,反正他也忘了!
“去石洞干啥?”他明知故问。
“换个地儿。”桃花脸蛋是红的,胆子是大的,咬着唇,“……指不定就怀上了呢。”
卫大虎闻言一个激动,顿时啥都顾不上了,抱着媳妇就是一阵干架。
还歇啥呀,歇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宝们,明天开始日三了,腰疼,真要缓缓了,受不了。
腊肉生蛆那个是我的亲身经历……那时我才十来岁,我祖婆从灶房墙上取下一块腊肉,长…蛆…了
重点是,她!没!丢!还吃了!!我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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