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走到卧室门口, 就听见“你放心”“嗯”这样的对话。他微微挑眉,等了会儿才?叩响门扉:“打扰,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结果鹿露十分迷茫地?问:“你还不睡觉吗?”

“我不是正过来吗?”他施施然走近, “你不太舒服吧, 我陪你。”

鹿露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用得着人陪。”

她的呕吐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离开了恶心的环境就好?多了,只有胃小小的难受。

乔纳森问?:“那你现在睡得着吗?”

“呃……”诚实地?说,发生这么多事怎么可能?马上入睡。

他说:“我陪你聊会儿天。”明明是询问?的口气, 却是一个陈述句。

鹿露想想:“行叭。”

她看了眼林泮,他说:“夜间不舒服请及时叫我, 我会马上找医生。”

“嗯嗯。”

林泮瞥了眼乔纳森, 替他们掩上门。

乔纳森撩起睡袍, 放松地?坐在床尾凳上,因为腿长, 屈拢的膝盖稍稍占据了一丁点儿床尾的空间。这很合理?,鹿露没有丝毫异议。

她在思考一个比较严肃的话题:“云母m是什么?”

“从一种?植物的根茎里提取炼化的药物,像云母一样的白色结晶体?。”乔纳森问?, “你没见过?”

鹿露摇摇头。

“也是,理?论上只有医院才?能?开的处方药, 偶尔也会被用以治疗大脑损伤带来的痛苦。”他说,“很多人都?不知道。”

鹿露问?:“你既然知道, 为什么不走呢?”

“布鲁诺给我倒的酒, 我总不能?泼他脸上。”乔纳森平静道,“吐掉就好?了。”

摸爬滚打五六年混出的地?位多少有些用处, 他不是随便招来的十八流男模,不喝也得喝, 当?时给面?子?喝了,就不好?计较有没有真?的吞下?去。

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不喝,是掰开嘴灌进去,还是打进去,抑或是从别的什么地?方塞进去,谁知道呢。

鹿露抿住嘴巴。

“你的表情像是准备杀回去,再泼他一脸。”他挪过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别生气了。”

“如果我在,不止要泼他一脸。”她气恼未消,“我还会给他一巴掌。”

乔纳森笑了笑,收回手,但没有坐回床尾凳,改坐在她腿边:“你很有原则。”

鹿露叹气,欲言又止:“他们……都?这样吗?”

她没有解释“他们”是谁,乔纳森却听懂了,言简意?赅道:“私人岛屿不受外界干扰,有的人就会肆无忌惮一点,反正没有代价,或者代价很小,但不是全部,至少你不是。”

“我不能?理?解。”她大摇其头,“他们图什么呢?”

“图个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堕落的人里有他的同?行,乔纳森多少能?猜到他们的想法。财富、名气、性,都?来得太容易太简单,好?像今后什么都?不用再顾忌,挥霍起来也就格外肆意?。

鹿露还是摇头,一想起先前的场景就头疼:“我受不了,我要报警!”

“别做傻事,你会得罪所有宾客的。”乔纳森温言道,“而且,我相信他们肯定有医生开的处方药,证明那是合法使用。夏威夷又是美国领土,并不违法。”

鹿露冷嘲热讽:“噢,所以是合法治疗脑子?不好?使?”

他反问?:“为什么不呢?”

鹿露无话可说。

她之前见识到的都?是超级富豪们光鲜的一面?,私人岛屿、大庄园、奢侈品、名流荟萃,这固然让人觉得浮华,却也不是不能?接受,谁让人家有钱呢。但今夜,她窥见了这个世界晦暗不明的角落,金钱打破了界限,他们肆无忌惮地?游走在灰色世界,享受金钱和权力带来的网开一面?。

无法杜绝,无法制止,无法改变。

人类社会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有人欣然享受,有人渴望加入,有人视而不见。

她再看不惯,又能?怎么样呢。

鹿露也知道自己在说傻话,可不说就好?像和他们同?流合污似的,不吐不快。

“啊啊啊啊——”她把头埋进柔软的羽毛枕头,大力捶它,“恶心!”

乔纳森安静地?注视着她。

年轻女孩子?的善良和原则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今夜这般珍贵,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她原本属于彼方吧。舍弃自己的特权而追求公平的人,很难不令人好?感顿生。

“你不喜欢,离远点就是了。”他说,“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

鹿露重重叹气,问?他:“你就是这样吗?”

“是的。”乔纳森摊摊手,“我的原则是明哲保身,少管闲事,尽快走人——你会失望吗?”

鹿露摇头。

那间屋子?污浊横流,战战兢兢保全自己已殊为不易,哪有余力再施舍旁人。就好?像她,撞见的第一反应也是离开,而不是冲进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巴掌,现在回到温暖的房间,才?有做点什么的勇气。

但又能?做什么呢?她也有顾忌,东方家已经?很麻烦,再树立敌人哪里应付得来。

读书的时候沉迷拯救世界的热血动漫,生病了才?知道,能?过好?自己的一生就已经?是英雄。在新世界保住自己的财富和人生就很费力了,即便痛恨黑暗,她也没有能?力改天换地?。

“我和你其实没什么区别。”鹿露沮丧,“我也一样没用。”

“怎么会,你来救了我。”乔纳森道,“你来了,我才?好?走,你至少救了我。”

有很多邀约不能?拒绝,有很多倒酒不能?不喝,无数次产生冲动,把过量的药放进酒杯,送这群家伙归西,可现实总会令人清醒,继续强撑笑脸周旋。

没办法,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他们掌握游戏规则,而他只是一个npc。

“那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鹿露越想越害怕,“假如我没赶得及呢,如果我有别的事呢,你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人不能?一直指望别人。”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都?过了等白马王子?……”等等,现在还有这种?说法吗?急急刹车,差点咬舌头,“呃,你听过白马王子?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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