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十五年,元月二十五,大雪。
新春在即,上京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势浩大,落地深至膝盖。
上京的街边落寞,行人无几,这样的天气,连摊贩也不愿意出来挨冻,挣这几个钱。
商铺三三两两有开有关,关的皆是其他人家的铺子,开的皆是路家的铺子。
路家铺子不论暴雨山洪,皆不关门,四季都是开着门,方便不少人。
路家的铺子遍布上京各地,远到南阳。
路家是大周第一富,很的当朝皇帝重用。
大周国库一半财力都是来自路家,路家自开国以来,一直本本分分,从不居功,低调做人,所以才不被皇帝忌惮。
路家到这一辈,由路老太太当家,路老将军走的早,家里全靠路老太太撑着。
听闻路老太太早年是上过战场,扫过漠北的,是当之不愧的巾帼女英雄。
后来不知因何原由,路家朝廷势力被削弱,路家凡是女眷皆不可习武,男子习武不为官,只能做文官,不掌兵权。
路老太太膝下育有四子一女,大房大儿子路渊,年方三十六,官至尚书台尚书,妻子徐氏。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路清益,年方十七,官至大理寺少卿。小女儿路清瑶,年方十五,经营着家中的所有生意,颇有经商头脑。
因为路家历代流传下来的规矩,路家大房继承家业,婚事不做主。所以路清益和路清瑶皆有婚约在身。
路清益的婚约订的是上京的第二户大家,当朝宰相徐冷的女儿徐婉,年方十六。
路清瑶的婚约订的本也是上京的大户逍遥王的世子顾应辰,年方十七。因当今皇上忌惮逍遥王的势力,便找了个由头,把逍遥王贬到最南边淮阳府镇守,做了个不起眼的淮阳王,故之前高高在上的逍遥王世子成了淮阳王世子,去了淮阳府已经六载有余。这几年南边战乱,淮阳王世子领兵平叛,战功赫赫。皇帝经不住朝中老古董的念叨,给他封了个王,辰王。赏银万两,耳边这才清静。
上京至淮阳府,坐马车需一月之余,路途遥远,故自淮阳王一家南迁,顾路两家便未见过面,只有一些书信往来。顾家也是重视这门姻亲,逢年过节总会捎些东西到路府。
二房二儿子路凡,年方三十四,由家里出资,自己开了船行,走水运,生意颇好。妻子罗氏,膝下育有一女一子,大儿子的路清乐,年方十六,自己经营着戏班子,上京一半的戏班子,都是他的。小女儿路清翎,年方十四,在家跟着路清瑶四处跑跑,学习经商的本事。
三房三儿子路正,年方三十二,开了私塾,上京总共二十家私塾,有十五家是他的,妻子蓝氏。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路清肃,年方十五岁半,自己组了乐队,四处巡演,几乎不着家。小女儿路清韵,年方十三,性子沉闷,喜静,不见生人,在家里帮着路清瑶看看账本打发时间。
四房路槊,年方三十,开了镖局,走正规镖运,妻子贺氏。育有一女一子,大女儿路清晚,年方十三,还在私塾读书,学习琴棋书画。小儿子路清桐,年方九岁,还是小孩子。
小女儿路蓉,年方二十三,嫁到周侍郎家已经八年有余,膝下有一子,今年六岁。
路家除了大房一家可以继承家业,其余的皆不可继承家业。这是老祖宗那代就流传下来的规矩。
大房继承家业,婚姻不自主。其余的几房,不继承家业,创业家里出资,婚姻自主,不在乎门第,人品端正,皆可入门。
对于这些,几房的人皆无异议,他们皆想要自由,所以不继承家业,大房是没办法,只能扛着。
因此,路家几房的关系都特别好,没有勾心斗角,无论是对谁的孩子都如亲生。
入了深冬,天气冻的大家都不想出门,可是余有五日便是除夕之夜,尽管不想出门的人,家里没有年货的,也不得不冒着寒冷大雪出门。
路家采买的人早已把过年需要的东西,全部采买妥当,新年伊始,路府应景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路府占地面积很宽,四房皆住于此,一房一院子,一院子换做普通人家的一座府邸不为过。
路家大房住在南边的静馨苑,院里也挂满了灯笼,长长的长廊上一排排的灯笼,看上去的红彤彤的,让人看了心情也变得极好。
静馨苑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的中心是一座亭子连接路面。
亭子的中心坐着一人,不惧严寒,正在弹着古筝。
这人便是路家的大小姐路清瑶,路清瑶身穿白色的衣裙,披着浅蓝色的狐裘披风,呼出的气成白色烟雾。
四周皆无人,丫鬟们都去打扫卫生去了,新年新年,一切如新,贴身丫鬟柚蓉被她打发去收账了。年关了,还有好多账要盘的。
路清瑶弹奏的曲目叫《桃花渡》,曲音伤感入怀,反转连绵。
弹了一会,忽闻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柚蓉回来,没回头,便轻声开口:“账都收回来了?”
“噗嗤,大姐,你何时让我去收过账。”来人是二房二小姐路清翎,身后跟着的是三房的三小姐路清韵。没有丫鬟,丫鬟都被她们给打发走了。
“二妹,三妹。”路清瑶扭头见是路清翎她们,笑着喊道,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把古筝往一旁挪了些。
“大姐你可真是个不知冷的,下着大雪,还在凉亭里弹古筝。”路清翎是那种大喇喇的性格,说白了就是男孩子性格,不拘小节,说着话,寻着位置便坐下。
“大姐。”路清韵福了福身子,给路清瑶行了礼,才坐下。路清韵性子静,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走动最多的,便也就是在各房转转。
“我穿的厚,自是不知冷的。”算是回了路清翎的问题。“怎么不在祖母院里待着了,通通跑来我这里做甚。”
“陪祖母那是孝顺,其实我们更多的是想跟着大姐,跟着祖母属实过于烦闷。”路清翎抱怨着,在祖母院里,祖母不是让她学这个就是学那个,她真的很烦的,她可做不到像大姐这般优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行为举止得体妥当,性子温顺和蔼。
“祖母皆是为你好。”路清瑶浅笑,作为大房的女儿,她自小便是祖母教导长大的,祖母教导她要做个温顺,懂礼的女子,路家女子可吃苦,但不吃委屈。
“是是是,我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逃离祖母,大姐,你能不能莫要在念叨我。”路清翎双手合十,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朝路清瑶撒娇。
路清韵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话不多,皆是听她们说,她自己便开心。
“是,我不说。听说二婶最近在给你物色婆家,可有眉目了。”路清瑶知道这事还是从柚蓉嘴里听来的,说是最近二婶很是急切的给路清翎物色对象,为此找了祖母好几次。
“别提了,母亲是挺急的,不过我闹了几次,她便也由着我去了,不再为我操心。”路清翎知道母亲是挺急的,但是她想要自己找,想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不愿去将就。
“如此也好,挑自己喜欢的,日子过的舒心。”路清瑶赞同路清翎的想法。
“我们是自由选择了,只可惜大姐你了,姻亲不自主,早已订好。我刚才从祖母院里出来,回了趟屋,听见母亲和大娘提起你的婚事,说是淮阳府来信,提起姻亲的事了,大娘说着都哭了,看样子是不舍得你去淮阳府的。”路清翎把自己所闻告知路清瑶,替她不平。
“这都是命,再说了,辰王他很优秀,我想我是喜欢他的。”路清瑶道,这几年虽说没见过面,但和淮阳府那边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每年也都会有两人的画像相互寄去寄来,辰王年纪轻轻,生得眉清目秀的,且传闻辰王虽然年纪轻,却骁勇善战,不知带兵平叛了多少次战乱,守护着南边的安定。试问这样有勇有为的男子,谁会不心动,她想是幸运的,订亲的男子不是纨绔,所以她很知足,至少辰王他各方面都极其优秀。
年纪轻轻,便已声名大噪,还能得到淮阳府百姓敬重的,这世上除了他,恐怕再无旁人了吧。
就连哥哥路清益都对他赞不绝口,说很想同他学习带兵打仗之法。
路清瑶想,像辰王这样一个男人,对待妻子,就算是不喜欢,想必也当是敬重的吧!
“大姐,你说若是以往也就算了,你们订亲是在上京,他也还在上京,那必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现在他们一家被贬淮阳府,永不准回京述职,你要是嫁到那边,便是下嫁,那边条件也不好,你如何待的。”对于这门婚事,路清翎是反对的,反正她不希望自己的大姐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她的大姐这般好,当是值得更好的。
“二姐说的没错,大姐不该嫁去那边,大姐同祖母说,祖母疼你,肯定会给大姐重新找一门合适的姻亲的。”难得开口的路清韵,开口说着,她也不想大姐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不想大姐去吃苦。她虽不出门,但也听丫鬟婆子们说过,淮阳府一带,可是穷得很,好多人都是无饭吃的。
“二妹,三妹。有些事皆是命中注定的,不可改。”路清瑶无奈摇头,如果她不是大房的女儿,她可能会反抗,可她是,她不能让祖母失望,索性辰王优秀,她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倒是辰王,怕是也是不同意这门姻亲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说一句话不来,都是王妃书信。
“怎么不能改,大姐已经十五了,已到出嫁之龄,每每来信,皆是问好,说起姻亲也不过是提醒大姐记得,却不说何时求娶大姐,怕是有心要拖着大姐。”路清翎忿忿不平到,在她看来淮阳府那边是样样都配不上大姐。
“我有预感,嫁娶之事,快了。”路清瑶起身,走到凉亭边,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手上,今年的雪貌似比往年大了许多,她离家的日子应该也快了。
“大姐,照我说你还不如嫁给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和你从小青梅竹马,最是相配,关键是太子哥哥他还很喜欢你,太子哥哥人品好,长相清秀,家世高贵,比起那个辰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路清翎起身走到路清瑶身后,口无遮拦的说道。
“不可胡言。”路清瑶厉声斥责,四下看了看,还好周围没有旁的人,不若让旁人听了去,岂不落了话柄。
“大姐。”路清翎娇娇的。
“此话不可再说,太子是何等尊贵之躯,岂能是你我之间可肖想的。”路清瑶板着脸道,路清翎就是平时任性惯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也不怕祸从口出。
当朝太子周远行,年方十七,有上京第一美男之称,和路府来往密切,尤其是和大房。
周远行自幼喜欢路清瑶,这是众所周知的,不过路清瑶一直未曾表态,故有意疏离,她对周远行并无儿女私情,祖母也说过周远行野心很大,性子暴虐,不是良配。
“我错了,对不起大姐。”路清翎见路清瑶生气了,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好乖乖应声。
“大小姐,老夫人有请。”慈苑的大侍女冬春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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