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这么乱,他们煽动水手操纵运船出逃又能跑多远?又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世道太坏,大家其实都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两人道谢后端起木碗小口吹着,时刻关注黑熊的神态变化。

黑熊也没有喝,只是反复吹着,才小口尝了尝滋味儿,舒服的不由挑眉。

木碗里的已经不是红糖浓茶那么简单,是一种文明生活,带着前世气息的文明、惬意的生活点缀。

又小饮半口细细品味,才说:“我有意走淮水去许都,你二人有什么看法?”

“唯渠帅是从。”

“你二人不要这么紧张,我的意思是航线不易更改。毕竟江东的船,随意乱走会犯朝廷忌讳。”

陈阳双手抱木碗:“渠帅的意思是在彭城、下邳之间做点事情,阻断漕运?”

“是,宣良是下邳人,名义上我们这支船队遭遇水贼折损人手,宣良这个头领回乡募集补充水手实属正常,朝廷官吏不便阻拦。若再有其他异常行为会滋生事端。”

感觉浓茶凉了一些,黑熊示意两人品茶,慢悠悠说:“好事多磨,我们还得北上彭城走泗水,以遭遇水贼为由再调头回来。这样彭城方面自会通报许都,我们就能转道淮水。”

这支船队是许都方面挂号的,不能乱跑。

陈阳小口饮茶,总觉得眼前的小渠帅要去许都做大事,曹操大军在陈留,许都空虚。

张定则开口:“反复经过彭城会惹人猜疑,不若驱小舟逆流而上,昼伏夜出,烧掠彭城所屯草料。这样的话徐淮、梁沛之地震动,再驱船走淮水直赴许都也就符合情理了。”

陈阳是漂泊寄旅的庶民出身,奴仆部曲经历助长了陈阳的凶厉,却没有增长什么阅历。

张定不一样,少年时在南阳追随孙坚起兵讨董,死了那么多人张定还手脚齐全活着,这不是寻常的本事。

见渠帅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张定先是饮一口红糖浓茶,才露出笑容,侧头看陈阳:“陈兄弟并不知内情,我等出使北方,兼有探路、访问沿途风物的职责。据仆所知,孙权外服王化内图霸业,交结曹子廉安稳北方,有伺机用兵江夏之意。”

孙权攻打江夏黄祖,具有一定正义性,可谓师出有名。

张定说着看向黑熊,主动承认:“彭城南郊草料场储量庞大,守卫疏于防范,不难得手。”

这草料不是冬日取暖的草料,是给大军马匹储备的草料,即为刍稿。

刍稿是田税、徭役人头税之外另一个主要税种,就是缴纳可以喂食牛马的草束。

最优秀的刍稿草束是盛夏暴晒的青干草,其次才是其他牛马爱吃的草。

陈阳听了,疑惑询问:“若是渠帅走了,徐淮之间再无异动,岂不是会遭受朝廷猜疑?若到许都,前后阻截,又当如何是好?”

陈阳有些畏惧朝廷抬头望着黑熊,张定见他这模样直接给了一肘,肘在陈阳侧肋,险些被肘翻。

张定历经尸山血海,本就看不上运气好突然翻身的陈阳,也不加掩饰:“汝这黄口小儿怎知渠帅韬略!”

陈阳不敢发作,低着头。

黑熊又给自己碗里舀了半勺浓茶,混着轻轻摇动木碗,垂眉看打旋可乐一样茶汤,不由露出笑容:“我去许都自有用意,也都宽心,不会做无谓的冒险。”

大不了宣良出面,给曹洪分出一些财物,将明面上委托曹洪买马的事情谈好。

这样离开许都的时候,也是合法的身份。

张定将碗里茶汤饮尽,双手捧碗递到黑熊面前讨要茶汤,嘴上说:“渠帅不必在意这等小儿,凡做大事,岂有不冒风险的?”

“渠帅如我再生父母,我岂会质疑!”

陈阳远离张定挪了挪马扎小凳,才说:“我非惧死,就是担心渠帅安危。”

“又是个逞口舌之能的!”

张定斜眼打量,若不是心疼碗里浓茶金贵,估计就一把泼到陈阳脸上。

黑熊敲了敲桌案,张定才老实坐端正,随即就提议说:“渠帅,补充水手后就起航向上,赶在天黑前抵达吕县。”

说着他抬头看桅杆顶端的风向标:“逆流顺风,午前出发,可行百余里。”

中原水系河道并不是很宽,好处是流速平缓并无什么坚石暗礁,所以只要船不是太大,夜航的风险比南方小一些。

黑熊听着感觉这个张定挺有心思,知道自己不放心宣良。

去烧彭城草料场,怎么能放任运船距离太远?

运船北上吕县,夜里再行船去彭城,这段水路就好走很多。

反正宣良会同意的,衣锦还乡看一看乡亲就行了,难道不顾使命,还要大办三天三夜流水席?

拿定主意,不久就见宣良引着十几条小船走下邳护城河水系渐渐靠近。

安排张定去传达计划,黑熊留在船上观望宣良选拔水手、分发安家费。

徐州五铢钱依旧通行,安家费以五铢钱、粗帛为主。

船上布帛多是上等货色,直接发给水手当安家费只会害了对方家人。

什么身份就得穿什么级别的布料,穿的太好,被打死都是活该。

就现在下邳的商业,给上等丝帛,也很难兑换到粗帛、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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