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二的朝会上公布了最终的两京官员补任名单。

“卿等奏本,朕已悉数览阅。斟酌再三,裁定如此。既已任命,此后便不必再因前情劾奏谁不堪重用,只看履行之后功绩。”

朝参官们还在因为之前公布的正式名单而心神不宁,并且不由得看了看今天在这里的两个阁臣,另外也有人看了看田乐。

与之前公示名单相比,其中只有四个变动:应天巡抚允辞、由应天巡按牛应元补左佥都御史升任,应天巡按则由工科都给事王德完升任,工科都给事中由甘肃固原州知州龚应祥升任。

这份名单至少透露出四个信息。

首先是阁臣所选之人基本上被皇帝认可了。是真的认可,以彰显阁臣权威,还是迫不得已?

其次,萧大亨这样的有心人知道这份名单的变动核心就是那个牛应元。缺的左佥都御史,本是沈一贯荐选之人。如今沈一贯在主持会试阅卷,而申时行、王锡爵留阁理事。

再次,其他所有人也知道这份名单有变化就是因为牛应元由巡按直升巡抚,这才导致应天巡按又缺员,于是干脆让还没在京城呆满一年王德完去。工科都给事又空了出来,这才又有一个地方官喜升科道言官,而且是直升都给事。

最后……龚应祥只是个举人出身啊!他怎么就能直接升任工科都给事?

就因为大小松山之役叙功疏里提了他“功在挽输版筑”?

“今日要卿等以奏本各抒己见的,是南京户部题本。”朱常洛看了看申时行和王锡爵,“新增金花银的安排,南京户部有另外的考虑。阁臣先以为此前所拟方略可,如今又以为南京户部所题方略可,朕还要兼听群臣之见。卿等先听一听两份方略,而后可具奏本呈来,详述己见。”

乾清门外,两份方略被缓缓地念着。

一份是此前以内阁和北京户部为主拟出的,自然是由北京户部直接确定各府州由单数量。

南京户部的方案里则指出了漕河运力的问题和兑运安排的问题,提出了以民运进行这新增金花银的解运,还要错开漕粮转运高峰……

张益的题本内容被一字一句念出来,许多人都想到了最近频繁传入京城的漕粮事故。

许多人都低下了头,知道申时行和王锡爵为什么改变主意。

而皇帝明显有些不满。

但任前公示后,大家纷纷密奏各抒己见,也没见能怎么影响最终名单。现在又去谈论这件事吗?

何况许多人觉得南京户部的考虑属实“周到”。

皇帝的意思是传达了下来,但没什么动静。

第二天朝会上皇帝又问:“昨日所说新增金花银由单事宜,朕只收到三份奏本,卿等皆以为南京户部方略更妥当?”

语气中似乎都带了些鼓励,却没什么人回话。

朝会上不让当面议事,发表看法的奏本又起不到什么作用,那有什么好说的?

朝参官们的沉默似乎传递着这样的态度。

第三天,皇帝又说:“兵部尚书田乐奏请新增金花银由单可择闲用之遮洋总经海路转运,朕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卿等以为如何,可具本奏呈。”

这一下子,朝会之后可就炸了锅。

通过三天对同一件事的连续说话,皇帝想要支持北京户部的心思足够明显。

举荐龚应祥这个举人来做工科都给事的应该也是田乐吧?皇帝这是第一次明确点明谁通过密奏说了什么事。

这一天的司礼监外书房终于又开始热闹起来,北京诸部衙里也热闹起来。

朝会上不让商议,私底下可以争辩啊。

争辩的双方,渐渐变成“北官”和“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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