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常洛现在显然就是准备既要又要的,因为他手上有一本账。
“办法总是人想的。人定胜天,朝廷又岂会治不了钞关之险?”朱常洛看着王承勋和李三才,“初定遮洋总改制为商之后,朝野纵说纷纭。如今你们两人都在,说说看,会对漕河、漕粮产生什么变化。”
王承勋很听话:“臣悉听圣命。得失利弊,陛下与朝堂诸公定是都细细考量过了。”
李三才不由得先看了看他。
这是架着我?
皇帝和朝堂诸公已经细细考量过了,那总督漕运衙门就算有什么话,是不是也只是提醒皇帝和朝廷关注那些“弊”,而要承认利大于弊?
“陛下,遮洋总只解运新增金花银,那自是有其他安稳法子。如今漕粮北运概派于其余十二总,遮洋总改制为商,对漕河、漕粮倒不会大有扰动。然辽东边粮仍有不少是由遮洋总解运,臣也听出来了,陛下和诸位公卿只是以一总试行,将来却是要大改漕河的。臣尚不知晓这漕河新政精要,不敢妄言。”
他把新政两个字着重了一些,而后则摆出我不知道、我要听听的表情,看向了其他大臣。
江南也不傻,遮洋总改制为商,后面先有漕河新政,还会有其他新政吗?
泰昌元年之后,皇帝的意志渐渐清晰,朝堂公卿到底怎么想的,江南又会怎么想?
不料皇帝却点了点头:“道甫和新建伯都这么说,那么足见遮洋总改制为商没什么大问题。既然如此,那就说说遮洋总改制为商的具体方略吧。所涉运军、所涉佥派卫所、所涉兑运事、所存漕船,今年内是要把这个事办好的,也便于你们回去之后安排明年漕运。”
李三才听到这里,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但也失落了一些。
听起来皇帝没有把他调任他处的意思,这是既不过问他之前在漕军面前的强势,也不因今年的风波而惩处他。
可正是因为风波已起,李三才其实更想离开这个位置。
萧大亨南下,李三才是很清楚的:南京这次至少要走一个尚书!
京城里,也多有年老重臣。
他是惯于调整自己行事作风和立场的人,当然想到京师来。
为此,他才开始与顾宪成交好,想为将来打好基础。
在这养心殿里,随后果然是速速议完了遮洋总改制为商的事。
一个是漕军总兵官,一个总督漕运提督漕军军务,要动漕军中的一总,皇帝召他们来似乎倒只为了推进这件事。
那么一开始把调子起得那么高,要为漕河治病,要为皇帝“延寿”,那又何必?
“你们既然抵京了,就再呆上一段时间。”朱常洛又很看重他们的样子,满脸都是笑容,“留京办公,先把遮洋总资产合计一下,列席改制竞买。八月朕大婚,你们参加完大典再回淮安吧。”
“……臣谢陛下恩典。”
李三才心中翻江倒海:这么快就直接竞买?
江南还陷于钦差南下办案的风波之中,江南大商们因为江右程家的事而人心惶惶,那这遮洋总会被哪里的商帮拿下来?
他们都离开了,朱常洛留在养心殿。
夜里就懒得挪了,养心殿格局紧凑,也确实怪不得后来的清朝皇帝喜欢呆在这里。
“就让淑妃到这里来吧,今夜也不必再回景仁宫了。”
王安心想着,淑妃的家人也抵京了。
她的母亲进宫探望时,自然会知道还让淑妃留寝了。这种恩典自然也会传到王珣那些人的耳朵里,让他们更加安心地投入到随后的遮洋总改制竞买之中。
他觉得自从皇帝掌权之后,自己的长进越来越快速了。
……
深夜的镇江西面勇卫营里,萧大亨等人一直听耿定力说到现在。
这一晚,他们不知听到了多少姓氏,听到了多少人名,听到了多么复杂的关系。
“钦差大人都要办吗?”耿定力脸带讥笑,“不知革员如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不能免了九族之罪?”
“你说得很好,本钦差很满意。”萧大亨表示赞赏,“但你这神情,本钦差不喜欢。”
耿定力并不改变他的表情,只是过了许久之后,才看向成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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