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宿抬眸,关切道:“你母亲身子不好么,可找了大夫?”

裴昭忙道:“是老毛病了,府里的大夫给抓了几服药,但总也不见好。其实大夫说了,这个病不算严重,只是需要休息,不能做太多杂活,不然一直拖着,早晚会拖成大病。”

裴宿点点头,“我常不在府里,阿荣打理整个相府,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我稍后会让她免了你母亲的杂务活,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也该消气了。府里又不差这几个下人,让你母亲好好养病吧。

至于你说的名分么,唉...”

听到这声叹气,裴昭心道不妙。

当初叶邵荣怀孕,被母亲冲撞导致早产,于是惩罚母亲到西院做杂役,终身为奴。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惩罚也该结束了吧。

若是入宫前不能为母亲求得名分,自己入宫后,母亲这懦弱的性子,在这相府怎么熬的下去。

裴昭暗下决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父亲答应自己的请求。

她倏地跪地,“都说女子入宫,与母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昭儿心系裴府,愿为裴府去争荣华富贵,只求父亲能给母亲一个名分。”

裴宿闻言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我裴府的荣光,何须倚靠你一个小小女子?”

裴昭倔强的抬起头:“百年前有叶氏皇后斥敌千里,为楚唐夺下半壁江山,才有今日的繁华盛世,怎么父亲瞧不起女子?”

裴宿笑着走到她面前:“我没有瞧不起女子,你长姐锦媛也是叶氏血脉,为父对她寄予厚望。

只是你,用荣华富贵要挟为父,可知为父不止你一个女儿。”

“裴府确实还有两个庶女。可是具昭儿所知,锦素即将许给镇国大将军之子,锦玉则是要联姻兵部尚书的。父亲又不舍得长姐入宫,能代替她的,也就只有昭儿了吧。”

裴昭说道。

她虽对这个父亲又敬又怕,但整日在雪院做杂活,这些事情早已摸得门清。于是更加笃定,这次府里派去入宫的人选,非自己不可,这几句话越发说的不卑不亢。

裴宿蓦的捏起她的下巴,话音慢了三分,语气依旧和煦道:“那你可知,现在随意拉来个女子,本相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就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说她不是。”

“你不想入宫就算了,为父明日就辞了选秀的折子。时间不早了,你退下吧。”

言必,裴昭感到下巴一松。

但是心里却沉的透不过气来,她没想到一句话说错,反而弄巧成拙了。

只能怪自己鲁莽,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容不得让人肆意威胁,哪怕她身为子女,话已说的委婉。

“父亲。”

裴昭想要认错,然而才转了半个身子,就觉肩头被重重一撞,整个人仰倒在地。

“咻!”

两只箭矢飞快的从她眼前划过。

若是她还维持着刚才跪地的姿势,现在定已被射穿了头颅,是裴宿将她推开的。

还不待她出声,就听一阵破空之声,箭雨穿透了木窗,席卷了整个书房。

竟是有刺客入侵。

裴昭吓得不敢起身,只能伏在地上,而裴宿已经拔出一柄长剑,挡掉十几只箭矢,然后迅速的熄了窗边的两盏烛火。

可是这间屋子十分宽敞,至少亮着八九盏灯火,将人影打在窗子上,那些箭矢就是寻着影子的踪迹射进来的。

裴昭小心起身,将离得最近的几盏灯都熄了,然后飞快的伏在地上,去寻裴宿,就见前方已是一片血泊。

裴宿躺在地上,身中至少四五支箭矢,正冲她比着噤声的手势。

裴昭捂住嘴,直点头,小心的靠近自己的父亲。

饶是一月说不上两句话,几年不曾吃过一次团圆饭,此时,见着裴宿身浑身是血,她也觉得莫名的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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