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对关则宁道:“丞相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则宁道:“是了,我昨夜收到一封信,但是不知是不是侯爷的亲笔信,但是口闻却与侯爷十分相似,你们且看看。”

说罢,关则宁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柳先生。

柳先生打开来看,此信上写道:“刺杀义王失败,惨遭重创,如今不便现身,而局势仍为我掌控。近日听闻丞相面见昌州侯,我甚感不解。丞相三十万兵马我暂且不能阅之,愿望丞相不负与我之信约。故丞相借机将昌州侯除之可表丞相之决心。”

柳先生看过信又递给了一根仙,道:“这的确是侯爷的亲笔,口吻也的确与侯爷一般无二。”

一根仙、赤箭天、鬼督邮听到柳先生这样说了,他们心中也就觉得此信一定是酆州侯所写,草草看完了书信。

关则宁道:“柳先生可确定?此事绝非小事啊。”

柳先生信誓旦旦道:“丞相,我自知此事关乎丞相与侯爷之信约所以必然不能轻易论断,一旦论断必然敢以身家性命做担保。”

关则宁面怀犹豫之色,但心中却大喜道:“白毓弘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当时给我的一封回信却能促成此事,实乃吾之幸也。”

原来关则宁写书信给白毓弘讲明联手之事时,白毓弘也写了封书信作答复,而这封回书关则宁一直保留,进来他研读白毓弘的书信,拆解白毓弘的字划,不停模仿白毓弘的笔体,现已经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更难的是仅凭一封回书和与白毓弘这段时间的交流他竟可以将白毓弘写书的口吻模仿的一般无二,故此关则宁写了这封以假乱真之书迷惑他们。

加之关则宁一番谦逊之态向他们请教,伪装之情做的极妙,即便这封书信是假的他也能够找到充足的理由说与他无关,更何况书信中的事事关关则宁与白毓弘之间的信约,所以他们更不敢轻易怀疑此事的真假。关则宁知道他们当中最具学识、谋略的便是这柳先生,只要让他相信了那其他人也就自然会相信了,泼墨下笔如刀剑,杀人无情了无痕。关则宁江湖阅历颇丰,人又老奸巨猾,更有雄才伟略,绝不是那年轻后辈所能匹及的。

柳先生看见关则宁满脸犹豫,道:“丞相莫不是在为此事犯愁吗?”

关则宁道:“这,我的确是见过了昌州侯,但是我与侯爷之间的信约也是坐实的,我岂敢背信弃约。”

一根仙道:“丞相用心良苦,我们自然理解丞相,只要丞相依然看好我们侯爷,那丞相的忧虑我们自会帮丞相解决。”

关则宁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面露为难之色道:“只是这杀昌州侯之事我可真的是......他可不比朝堂上处理的公事,我......”

柳先生听着关则宁之言,道:“这的确不是件小事,可比处理朝堂之事难,但是丞相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关则宁道:“如何助我?”

柳先生道:“在下冒昧相问,丞相为何见昌州侯?”

关则宁心中想道:“他既然如此相问一定有原因,我该怎么回答呢?”

关则宁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我在这原州城内也有些耳目,他们进来探得消息说是昌州侯到了,而且就住在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说来惭愧,这几日不见酆州侯的影子,我以为侯爷他......唉.....,只是这天下无主久矣,国怎能一日无主,我每日都为这朝堂之事担忧所以我就......唉......,又因这大殓之日日渐逼近,侯爷无故失踪直到现在才等来一封书信,百顺侯也不知去了哪里所以朝堂急需一位正统血脉统领朝纲,可是义王年纪幼小难成气候,若是长久下去,国将乱矣,痛伤我心呐。”关则宁说得真情切切,句句如肺腑之言,感人泪下。

柳先生、一根仙、赤箭天、鬼督邮闻言此事无需关则宁挑明他们也都明白关则宁言语之间的意思,又见关则宁言辞如此之诚恳,都不免为关则宁为国操劳的决心所感动,所以他们决定帮助关则宁,同时此事若成那自然是为酆州侯铲除一个对手,这也是他们分内之事,故此一举三得之事他们怎能不明白。

柳先生道:“那昌州侯对待丞相的态度如何?”

关则宁道:“我观昌州侯待人谦和有礼,实乃温温公子。”

柳先生道:“照此说来,昌州侯可杀。”

关则宁疑惑道:“此话怎讲?”

柳先生道:“丞相,我们不妨如此赚取昌州侯,昌州侯秉性温和,丞相与他见了一面,想必他也知道丞相为国操劳之决心,肯定对丞相尊敬有加,所以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丞相可以巧言对他说明你想和他联手可与他共扶朝廷,赚取他更多的信任。”

关则宁道:“这……”

柳先生道:“如此一议,丞相可邀得昌州侯来共图大事,我们便有杀他的机会,何况赤老弟不但箭法通神,而且也是用毒之高手,我们只要在酒水之中做好手脚,就不怕他不入我毂中。”

柳先生又沉思道:“不过,我们还不能在关府中杀他,免得给丞相招来祸端。”

赤箭天道:“这个放心,我有一毒可保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发作,我们只要拖他一个多时辰,让他上了路必会毒发身亡。”

关泽宁心中暗喜道:“正合老夫心意,这无书柳先生真合我的脾胃,此计毒辣,深谙人心之道,果真不愧先生二字,此事若成定记你一大功。”

关则宁问道:“这……可成?”

赤箭天道:“柳先生智谋过人,只要我们以计行事定会成功。”

关则宁道:“好,为了侯爷,我也豁出我这条老命了,明日我便安排此事。”心中想道:“看来他并不知道昌州侯有多少势力,否则也不会只顾前而不顾后,这后面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推波助澜。”

柳先生又吩咐了如此如此,以免生发变故,所有人也都下去准备此事。

第二日,关则宁向昌州侯发出邀书,昌州侯接到书信,看罢道:“丞相果然言而有信,信至此我人必到。”

解离道:“侯爷,您信得过关丞相吗?”

昌州侯道:“如何信不过?”

解离道:“丞相如今可是只手遮天,难道他就不会……”

昌州侯道:“你可知道关则宁有两个兄弟吗?”

解离道:“跟随侯爷这么久,朝堂之事我也明白些个,侯爷是不是指的是关则平、关则安两位将军?”

昌州侯道:“没错,这二人都是国之重将,手握百万军权。”

解离道:“为何给他们这么多兵马?”

昌州侯道:“这也无可奈何,东、西两邦屡番我国之边境,经常打仗也就近几年安分许多了,若要打胜仗势必要兵多将广,所以他们才有机会掌管这么多兵马,何况白、关两家本就是世交,白家得天下关家的老祖宗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就算他们手握重权我们也不能怀疑他们。”

解离道:“侯爷的意思是?”

昌州侯道:“我一定要稳住关丞相,既然他一心为国,我怎能不顺他之意呢?但是军权我是一定要收回来的。”

解离道:“侯爷说的是,那我们都陪侯爷前去赴宴。”

昌州侯道:“不必,人多了反而让关丞相认为我不相信他,容易适得其反。”

解离道:“可是……”

昌州侯道:“带一两个人前去赴宴即可。”

解离道:“我势必要在侯爷左右。”

昌州侯点点头。

解离道:“那剩下一人,我来安排。”

昌州侯道:“好。”

解离又找到谢松、闵言对他们言明此事,道:“侯爷此去赴宴我十分担心,我想让闵言兄与我同去,谢松兄可在后方接应。”

闵言道:“好。”

谢松道:“可以,你们一定要多加谨慎,万保侯爷无危。”

解离道:“谢松兄放心,不过谢松兄你要带人先去侯爷的必经之路上做好准备,不可距关府太远,也不可距关府太近。”

谢松道:“不成问题,此事我亲自主张。”

解离又安排了五辆马车,马车中坐的自然不是昌州侯,这五匹马车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一辆,而且还是往不同方向驶去,免得会有人跟踪。

昌州侯赶来赴宴,来到关府,关海升、关则宁亲迎昌州侯。

昌州侯笑道:“有劳关老亲迎,丞相言出必行。”

关海升道:“侯爷亲临,老臣怎敢不迎。”

昌州侯道:“关老哪里话,我一直想拜访关老却始终不得空闲。”

关海升笑道:“此时不就是侯爷空闲的时候嘛。”

昌州侯笑道:“正是,正是啊。”

关则宁道:“答应侯爷的事,我也不敢忘记。”

三人一路闲聊来到了小叶轩,昌州侯道:“此处奇花异草之香沁人心脾,果然是处好地方。”

关则宁道:“侯爷过奖了。”

又见桌子上摆的美酒佳肴、瓜果馔品丰盛之极。三人分宾主落座,关则宁道:“与侯爷同来的两位也可落座。”

解离道:“丞相与侯爷座谈我等不敢落座,只在此相陪即可。”

关则宁道:“也好,也好。”

昌州侯道:“既然丞相说了,你们也且落座吧,小酌几杯无妨。”

虽然让随从落座不合常理,但是关则宁谦和有礼,待下人如家人的名声也早有耳闻,所以昌州侯不想背了关则宁的面子。

解离与闵言相识一眼,只好落座。

几人坐罢,关则宁亲自起身为侯爷满满斟了一杯酒,又为关海升斟满一杯,接着为解离、闵言斟满一杯,最后为自己斟满一杯,关则宁端起酒杯道:“关某在此祝贺侯爷大业可成。”

昌州侯笑道:“还望关老、丞相多多相助。”

解离、闵言喝了一杯酒后便起身垂手立于一旁。

酒桌之上只留下关海升、关则宁、昌州侯,三人推杯换盏,畅谈天下之事,聊得也是不亦乐乎,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半,昌州侯对于宴席上聊的事情非常高兴,而且关海升答应让关泽平、关则安全力辅佐他,这也是他计划的一步。他该讲的话已经讲完,想要得到的承诺也已得到,他便起身告辞,关海升、关则宁亲自送他们到府外。昌州侯坐上马车,闵言驾车,解离单骑护于旁边。

关则宁看着他们已经离开,回到府中,柳先生等人按计划而行也已暗中跟随而去。

关则宁找到钱先生道:“钱先生,我这里有一件事非先生亲自出手不可为。”

钱先生道:“为丞相做事,万死不辞。”

关则宁道:“我会派人相助你。”关则宁摇了摇头道:“与其说帮助你,到不如说让你去解决一个棘手的人。”

钱先生道:“什麽人?”

关则宁道:“千手如来。”

钱先生道:“此人活着估计也有七老八十的年纪了吧。”

关则宁道:“年纪确实得有这么大了,但是此人脚步生风,内力沉厚,依我看武功依然在手。”

钱先生道:“没想到丞相能认得出此人。”

关则宁道:“我年轻游历江湖,对他自然也了解一些,时间一晃而过,我老了,他也老了,但是我进昌州侯府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他,他现在是一位看门的。”

钱先生道:“这样的人物会心甘情愿去看门?”

关则宁道:“人各有志。”

钱先生道:“我这就动身。”

关则宁道:“不忙,再等一路人来。”

关则宁、钱先生两人聊了很多,就好像一对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进行的促膝长谈。关则宁知道此行的成败在钱先生身上,只要钱先生能够拖住千手如来,那么跟他同行的人一定能将昌州侯的人一网打尽,他有必胜的信心。

他本来也相信他麾下的高手能够拖住千手如来,但是这无疑就会降低整体的行动力,甚至一旦出现变故他的人可能会一个都回不来,所以他加大了赌注,钱先生一个人足够了,但是此行一定很凶险。

关则宁带着钱先生来到自己的卧房,静静地等待,没有等太久就有人敲门。

关则宁打开门,门外站着清一色的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道:“丞相,人齐了。”

此人是关则宁手下第一路高手公认的年轻首领,十手。

关则宁道:“很好,我顺便给大家讲一下,此番行动有一个人会和你们同去,他是钱先生。”

三十几个黑衣人一起向钱先生拱手施礼,钱先生以礼相回。

关则宁接着道:“钱先生帮你们拦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十手疑惑道:“何人?”

关则宁道:“千手如来。”

十手道:“此人还活着。”

关则宁道:“他现在在昌州府谋了一份看门的差事。”

十手道:“哦……真是有趣。”

关则宁道:“十手,我知道你对他也有一战之力,包括你身后的兄弟们,但是你的任务不是他,而是一个和这个任务同样重要的任务,你要带领着你身后的兄弟将昌州侯府内的所有人一网打尽,不许留一个活口。”

十手道:“明白,但是他会出手吗?”

关则宁道:“不管他出不出手,存在就是隐患。”

十手道:“明白。”

关则宁道:“那你们出发吧。”

昌州侯府的位置极佳,在众多府邸中能够一眼就分辨出哪座府邸是昌州侯府,他实在很气派,准确来说现在并不是昌州侯府,可是他依然还是住在这里,而且他周围的府邸也已经成为他的藏兵场。

钱先生、十手站在远处观望这座宅院。

钱先生道:“他是看门的,我走正门,你们从旁边潜进去。”

十手道:“十人一组,分三路,一路人直突昌州侯府内院引诱周围的援兵前去支援,顺便帮助钱先生留出对付千手如来的空间,等到昌州侯的藏兵都集中到昌州侯府的时候,另外两路人马再行动。”

钱先生心中想道:“如果我们都活着我很乐意与你交朋友。”

十手接着道:“昌州侯府周围一定有暗防,第一路人行动要快,而且也不要走正门,五五一对从两侧以最快速度突袭进去。对了,钱先生,你也要把握住从正门进入的时机。”

钱先生自然明白十手的意思,千手如来不好对付,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去支援他的同僚,钱先生道:“我会的。”

夜明星斜,四周很安静,安静的出奇,但是十手等人的心却不安静,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江湖的腥风血雨,但是当身临其中的时候心中还是如压了块石头,但是他们不能退缩,因为他们的命不尽是属于自己的也是属于关则宁的更是属于这片江湖的,无路可退。

十手带领第一路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突去,就算让敌人察觉也绝对不会让敌人在他们没有到达府内就有出手的可能,速度果然很快,他们的轻功虽然都不是江湖顶尖,但是速度、身法也已经是无可挑剔。

黑衣人如一阵风吹过,追寻不到风的痕迹,只能看到漾起的水纹,摇动的叶子,这是风唯一留下的记忆。

他们到刚落脚到府内,暗防的人就跟了上来。

钱先生一闪身,已经来到朱红的大门前,他抬起左掌一击拍到大门上,听到“嘭”一声,大门丝毫未动,但是大门却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花白胡子、头发的老头站在门后,钱先生道:“千手如来。”

千手如来欲将门关上,钱先生双掌一拍,一扇大门大开,千手如来凌空倒翻向后退去。

钱先生一步踏进门内,顺便关上门。

千手如来道:“你怎么认得我老头子?”

钱先生道:“我说‘千手如来’四字时,老先生身体周围的内力暴涨,说明你听到这四个字很是惊讶,惊讶别人怎么知道你,因为现在来找你的不是你的敌人就一定是认识老先生或者是认识且非常尊敬老先生的人,可是尊敬老先生的人一定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千手如来道:“侯爷不在。”

钱先生道:“我就是来找老先生的。”

千手如来沉思道:“侯爷不应该会出事的。”

钱先生道:“这我并不清楚。”

千手如来突然笑了,道:“你很细心,不能和你这样的人做对手。”

钱先生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钱先生也根本不知道他是千手如来,但是被他试出来了,于是道:“千手如来大名如雷贯耳,先生容貌出类拔萃,怎敢不认识。”

千手如来听到内院中刀剑声,于是侧耳想听的更仔细些,钱先生道:“先生哪里都不用去。”

千手如来道:“你不想让我走,那我就不走,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

钱先生慢慢向前走,边走边道:“老先生想聊什么?”

千手如来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啊,我藏在这里还是能被你们找到。”

钱先生道:“总有人会认得老先生的,不过我很好奇,先生为什么屈尊甘愿做一个看门的呢?凭借先生的好名声随便到哪里可都是被待为上宾的佳客?”

千手如来道:“我老了,经历过了一生的江湖纷扰淡泊了名与利,也不喜欢身处高位总是患得患失,而且时常要装腔作势地照顾自己的名声,很累心的,还不如现在快活,老头子经不起折腾。人老了,总想着安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安静地找点事儿做,奈何别人都不用我这个老家伙,嫌一个六十八岁的老头子没有力气,所以就谋了一个看门的差事,不但有事儿做,而且没事儿时还能跟别人聊上两句解解闷儿,岂不更好?不过你就站在那里吧。”

钱先生停下脚步道:“老先生说的是,人老了就要有个老的活法,实在不能像年轻人那样拼命。”

千手如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先生道:“别人都叫我钱先生。”

千手如来微微一笑道:“你很有钱?”

钱先生道:“我是一个很喜欢钱的钱先生。”

千手如来道:“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钱先生道:“不错。”

千手如来道:“富贵人之所欲,贫贱人之所恶,实在是人之常情,早几十年恐怕连我也都会这麽做,敢问先生此次出山获利几何?”

钱先生道:“分文没有。”

千手如来又笑了,道:“一个喜欢钱的人,竟然不给他钱就可以让他办事。”

钱先生道:“因为我这次出手很特别。”

千手如来道:“应该说你们将我看得太特别了吧。”

钱先生道:“不错,我就是特意为先生来的。”

千手如来道:“我竟然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很尊敬我。”

钱先生道:“因为‘千手如来’四个字不是白叫的,这一名号换上个千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更尊敬先生。”

千手如来道:“区区贱命换上千金实在太多了,更何况我都是土埋胸口的人了,做这桩买卖花费千金反而不值,不过我现在觉得太尊敬我好像对我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钱先生道:“这是自然我可以尊敬的杀死你。”

此话刚说完钱先生身子就动了,一掌推出,千手如来腾一下从地上跃起,出掌相迎,凌空飞燕式向后翻了出去。

钱先生退后三步收住身子,向千手如来攻去,两人掌掌相迎,武功各有千秋,千手如来年纪虽大身体的状态有所下滑,但是功夫一点都没落下,内力犹在,掌法精深,出手依然迅捷无比,千手如来掌法已融入到他的骨子里,随手出招就是不可挡之势。

钱先生周围都是虚幻的掌影,他心中感叹道:“这样的掌法真是轻巧精妙,名不虚传。”

他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闻名江湖的千手如来掌还是稍逊一筹,他处处占尽下风,可他丝毫不惊慌。因为他知道武功高可以杀人,武功低也可以杀人,无论武功高低只要能杀死自己要杀的人就是好武功。

钱先生双手向上一翻,袖中两股白烟如两条白蛇奇袭千手如来。

千手如来双掌千变万化,此时无数掌影好似一道墙,他凝聚内力双掌拍出,掌影就像由虚变实一般将那两股白烟向后逼退。

钱先生忙向后一跃,避免被自己放出的迷烟放到,道:“老先生果然厉害,仅凭内力就可以将我的迷烟逼散。”

千手如来道:“老头子活了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见识多,不过你好强的眼力,真是太细心了。”

钱先生道:“虚掌就是虚掌怎么会变实呢?若非老先生内力惊人怎么能做到呢?”他在心里沉思默想道:“此人武功真的是太高了,若不是我谨慎应对恐怕早就做了他的掌下亡魂,丞相的大计也就败了,千手如来掌该怎么破呢?”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想起刚才不经意间说过的一句话,心中不停地念叨,道:“虚掌怎么会变实呢?虚掌怎么会变实呢?真正出手伤人的便是他真实的双掌,而他拍出的虚掌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扰乱对手心眼,趁机杀人,有了。”

钱先生奋力冲向千手如来,两人双掌有时相碰发出“砰”的声音,千手如来围在钱先生身边不停挥掌相迎,但是都不是实打,尽管如此钱先生已以挨了一记掌,不过他已经做好挨掌的准备因为这是他想道的破敌之计。

钱先生的身形也随千手如来不停转动,但是他的身法远不如千手如来。因为千手如来的这套功夫自年轻时就已经练起,在这套武功上他已经浸淫了几乎一生的时间,而且他的掌法本来就要配之以轻灵的身法,所以他一生的经历都可以说是在学习这套武功因此到现在可以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钱先生手中已经多了几十根银针,一招“天星斗转”的暗器手法加之他的身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几十颗亮银星以他为核心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千手如来向后一退,一掌接一掌的拍出,掌风之力将面前的银针打落,而其它的银针有的钉在墙上,有的钉在树上,更有甚者直接钉死了水池中戏水的游鱼。

千手如来道:“好厉害的手法。”

钱先生不搭话因为势已拉开最关键的一招即将到来,他右掌推出冲向千手如来,他的左手成起手之式并暗藏玄机,他在方才暗器悉数发尽结束之时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已夹了一根银针,站在千手如来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只能让人以为钱先生已经黔驴技穷只能拼命。

千手如来没有这样想,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最好不能做对手,他也向前冲去左掌直接将钱先生右掌轻松抬起化解了他的攻势,右掌一掌拍在钱先生的胸口上,这一掌不再轻巧,较之刚才力势却沉了些。当这一掌拍在钱先生的胸膛的时候,他左手银针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直接刺中千手如来右腋穴,千手如来顿时感觉右臂一阵麻木。

钱先生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笑道:“我的针有剧毒,你死定了。”

千手如来道:“你挨的这一掌也不轻快。”

钱先生道:“没关系,只要能杀死你我不在乎。”

千手如来道:“既然我要死了,你不妨讲讲你怎么想道这一手的。”

钱先生道:“当你逼散我的迷烟后我发起猛攻的时候。”

千手如来道:“是吗?”

钱先生道:“千手如来掌的确算的上是上乘掌法,但是再上乘的武功也有破解的法门,所以我就想到你的掌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只不过是扰人心神,虚掌怎么会伤人呢?除非携带着内力,但是这么多掌影掌掌都带内力就算你的内力再深厚恐怕也会枯竭。”

千手如来道:“倘若我真的掌掌内含内力,那只要其中一掌击中你,你就死定了。”

钱先生道:“不错,但是你不会这样做,我武功虽高但不如你,你有必胜的把握,一个人知道自己可以胜的时候他就一定不会再做任何其它的准备。

你认为可以战胜我,所以就不会用这种拼命的打法,何况对于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过度消耗自身的内力反而让自己会处于不利的境地。

因此你就会循循渐进,等待着我的破绽,而不是硬大将我的破绽硬逼出来。

所以你沉得住气,更不怕时间长,对于年已垂暮的老人来说等待对手的破绽时间要远比消耗生命中寂寞的时间短的多,所以你很有耐心。

因此你只要按照一条路走下去就好了,但是又因为你我在搏斗之时又给了我一记重掌,所以我再与你交手你就更不会有所防备了,同时也让你更不会用出最后的杀招,千实掌。”

千手如来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钱先生道:“所以我为了让你认为我因为胜不了你而变得疯狂,开始不断舍命猛攻,你一定认为我黔驴技穷,你一定更能沉得住气对付我,这是开势,你看上去很得势但是你也入了局,我看穿了别人看不穿的东西,千手如来掌的破绽。”

千手如来道:“哦?破绽?”

钱先生道:“再上乘的武功也有破绽,而千手如来的破绽就是真正伤到人的那一掌,因为那一掌才是真正接触到你手掌的唯一时机,尤其是你右掌拍在我身上后收掌的时候你一定会拍出左掌将敌人震飞出去,因为你的左掌就是为了保护你的破绽。”

千手如来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用右掌打你。”

钱先生道:“因为我最后一击出的是右掌,这一掌看似很强实际上就如强弩之末,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千手如来道:“难道我就不能将我的杀机放在方才攻出的右掌上吗?”

钱先生道:“你不会,因为我武功不弱,而且看上去也不像个疯子,我突然攻出的这一掌在你看来来势很强,而你一定会认为这麽强的一掌你怎麽会轻松化解莫非我会有诈,所以谨慎起见,你在那一刻就不会完全将杀机放到你的右掌上,因为你要做好脱身避险的准备。

当你的右掌切切实实拍到我的身上我又没有动作时你又迅速做出改变,用下面的一记杀招结束我的生命。而你千手如来掌的破绽也就显现出来,虚实交变之时,收掌攻掌那一刻,你的攻势虽强但是你的收势却是最弱的破绽。

但人往往看到的是一个人的强势之出却看不到一个人弱势之处,所以他宁愿躲避你的强势之处也不愿舍命攻击你的弱势,因为风险和代价太大了。可是你没想到的是我看出了你的破绽,你更没想到的是我甚至找准了你的破绽,就是在你的手掌切实地拍到我身上后收掌改变招式的那一瞬间,强弱交替。”

千手如来道:“难道我不能跟你对掌。”

钱先生道:“不能,当一个能轻松杀掉对手的机会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选择多此一举吗?”

千手如来道:“这还真不会,不过我好像已经做了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钱先生道:“这是每一个正常人的想法,根据我方才的解释断言。你只要轻松格开我击出去的右掌我空门大显就必死无疑,所以你一定会用左掌将我右掌格开,然后右掌拍向我的胸膛,最后左掌收回再护住自身破绽,接着再攻出左掌收回右掌,这左攻右收之时你收回的右掌就是你最弱的地方。攻掌最强,收掌最弱,但是你的掌法贵之在快,攻出的这一掌足以弥补你收掌时的不足,这一点你不能不承认是你武功的缺陷。

而我就是算准了这一闪而过的瞬间,我趁机飞出左手中的银针,一针废掉你的右臂。所以你的杀人一掌挥出右掌将收之时,便是你空门大显之时,千手如来掌最精妙的地方就是将破绽放到了最强的地方,我可能说的并不合理,但是至少我伤到你了。”

千手如来道:“你真是细心的让人可怕,但是更让人可怕的是你的心计。”

钱先生道:“过奖。”

话音刚落一掌向千手如来拍去,千手如来早已将腋下的毒针逼出,但是钱先生并不害怕因为“剧毒”二字用在他的银针上当之无愧。钱先生为了他体内残毒的发作已经研尽了所有得到的解毒方子,既然要解毒自然就然就要研究如何配置毒药,俗话说久病成良医,钱先生却是久毒成毒师。

千手如来左掌相迎,“砰”一声两人各自被震飞出去,钱先生再次摔落到地上,千手如来因为右边身体全部麻痹单脚落地难以平衡重重摔在地上,但是这个老人很倔强,他再一次站了起来。钱先生一定要逼着千手如来出掌,因为只要千手如来运内力阻挡他,那麽他就没有办法用内力拖延毒在体内的运转。

钱先生也站了起来,他很敬佩他的意志,若是他选择躺在地上死,他就不是千手如来,他绕着千手如来不停飞针,最后一阵刺穿千手如来的咽喉。若是数一数千手如来身上总共中了三十八针,腋下一针,喉咙一针,身上三十六处死穴各有一针,当出完最后一针的时候钱先生才停下来,长出一口气,道:“既然杀你那就一定要杀死你。”说完便拖着伤躯回关府。

钱先生回到关府,回到自己的屋中闭门疗伤,关则宁仍在自己的屋中静静地等着消息。不多时,十手等人都回来了,十手道:“四五十人一个活口没留,此战幸亏没有低估他们的势力,否则我们一个也回不来,兄弟的尸体都带回来了。”

关则宁看着回来的人满身是伤,道:“每人纹银千两,厚葬死去的兄弟。”

十手道:“回来时只看到一个老头子的尸体,没见到钱先生。”

关则宁道:“我知道了,你去安排这些兄弟们。”

十手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关则宁独自来到钱先生的门前,敲敲门道:“钱先生。”

钱先生有气无力道:“进。”

关则宁看见钱先生盘膝坐于床上,赤裸上身,胸膛上有一块淤青,周围插着银针活血,显然是在疗伤,关则宁几步上前道:“钱先生让我来助你疗伤。”

钱先生道:“不劳丞相,丞相留力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丞相先出去吧。”

钱先生是关则宁在江湖上交的朋友,不仅因为关则宁是钱先生的再造恩人,而且他们两个人心中都有一股相同的信念,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朋友成为知己,关则宁想改变天下,钱先生想帮助他改变天下。

关则宁道:“这……”

钱先生道:“无妨。”

关泽宁道:“那我就在门外替先生看守门户。”

钱先生道:“有劳丞相。”说罢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关则宁走出屋子轻轻带上门,静静地等着,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又推开门走了进去,此时钱先生已经安详闭目,魂归故里,他们没有再呼喊他的名字,而是默默地替钱先生取下身上的银针,为他披上衣服,将他平放到床上,道:“辛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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