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黑衣人执剑而立道:“江湖来。”

澧州侯大笑道:“究竟是什么人?”

面具黑衣人道:“散人。”

一辆高大的马车向原州奔来,马车上坐着六个人,文崇礼、湛奕问、秦重、谭珺如、景念堂、鱼小丸他们在来得路上便换好了黑衣,面带面具。

鱼小丸问道:“加上他我们只有七个人如何能抗衡江湖那么多高手?”

谭珺如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们?”

鱼小丸道:“会不会隐卫们都来呢?”

谭珺如道:“不会。”

鱼小丸道:“不会?你好像很清楚的样子。”

谭珺如道:“没错,他做事一向如此,不会为一件事而多使用一兵一卒,除了我们很特殊之外,所以你是唯一在他身边的隐卫,而且你们隐卫一定已经在做着某些事情。”

不错,楚山河的隐卫自从各诸侯的人马离城而去之时,就已经占据了各州的城枢,之后传下消息关闭了所有城的城门。所以诸侯的人马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断了退路。

鱼小丸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谭珺如道:“是啊,我很了解他。”

鱼小丸道:“这势力完全不均等,如何能赢下这场战争呢?”鱼小丸像是在自言自语。

谭珺如道:“他的势力远远比你所看到的要强。”

鱼小丸道:“有多强?”

谭珺如道:“他是我们众兄弟姐妹当中帮手最多的。”

鱼小丸道:“他满脑子的帝王驭人之术不多才怪呢。”

谭珺如笑道:“他的每一位朋友都称得上是生死之交,所以他朋友大多都是拿命换的,而且他最大的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鱼小丸道:”是什么?“

谭珺如道:“他不会背叛朋友,所以他的朋友也都不会背叛他。”

鱼小丸道:“比如你们?”

谭珺如道:“比如你,你难道是在他驭人之术下才屈尊帮助他的吗?”

鱼小丸道:“他教过我一年武功,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帮他负责起了原州的情报。”

谭珺如道:“你们之间有一段故事。”

鱼小丸没回话只是用秋水般的眼睛看着谭珺如。

谭珺如道:“因为他的朋友和他都有很多故事。”

鱼小丸道:“你怎么知道?”

谭珺如道:“因为我远比你要了解他。”

鱼小丸道:“其实我一直看得出来,他在勉强自己做一件不想做的事情。”

谭珺如道:“他勉强自己做的事情有很多,所以不差这一件。”

鱼小丸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他耗费自己三十年的功力保下了白启兴的性命,所以……”

秦重接道:“所以,此时的他并不是全盛状态的他。”

鱼小丸道:“没错。”

众人都默不作声。

秦重道:“江湖多英雄,世事看天意。”

谭珺如道:“只盼我们能早点儿到。”

鱼小丸道:“他会有危险吗?”

谭珺如道:“我想我可以相信他。”

曾凡的叫嚣和发问并没有赢来一点气势,若不是面具黑衣人的出现百顺侯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可眼下非但没有杀死百顺侯还失了颜面甚为恼火。

充州侯道:“阁下何不以面示人?难道是不敢吗?”

楚山河道:“有何不敢?”说罢摘下了面具。

澧州侯、充州侯、疏州侯看到这张面孔不由地睁大了双眼,澧州侯低声道:“你回来了?”

充州侯道:“竟然是你。”

疏州侯手按佩剑,刚才对面具黑衣人的夸赞之情已经全然没有了,道:“白依山,我等今天已经等了十几年,你当初将我扫地出门,今日我是要跟你做个了断。”

百顺侯听到是白依山,他眼中的光黯淡了许多,当年若非他年幼无知恐怕他也要被扫地出门。白依山让当年天下的局势都发生了改变。他攥紧了手中的断月戟,他要为他死去的师傅断天涯报仇,而如今他还不能动,所以他要忍,他曾经派人到江湖上找过白依山,奈何天下之大劳而无果,今日便不再寻找了,就在这里等着他。

楚山河道:“是我,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我以为我们可以相忘于江湖,奈何世事无常,又让我们见面了,物是人非。”

白长风道:“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楚山河不答话。

白长风长剑出手,脚踹马镫飞身离鞍,直奔白依山而来。

他出剑有多迅猛他的恨就有多深,白长风的剑很冷,就像在这四月天里刮起的寒冬腊月的风一样,那样凛冽,那样刺骨,有先生言:“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白长风的气是天地义气,心是杀心,剑自然就是杀剑。

楚山河感觉到了,他仿佛在用一身单衣去抵御寒冬的冷,违背自然之道。

他明白白长风为何如此恨他,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他默而不语,手中三尺青锋若火炉,抵御寒冬腊月时。

楚山河的招式很猛,他心里清楚要用最强的武功去给予对手最高的尊重。

白长风师承余彦臣所练之剑术,剑法轻盈快逸,攻势巧妙精准。

楚山河的剑法变化无常,就像一盘散沙,没有章法可循,风一吹就没了,但是在达到一定境界的用剑者眼里他的剑法似乎只要给点水就能将这盘散沙聚到一起,聚沙成塔也不是遥远的梦。

白长风出剑的时候,楚山河已经在想如何去攻破他的剑门,白长风用剑的确如风一样,轻灵快逸,就像他的名字长风,像他的人俊而有势,世生佳公子,质当若楝实。

台阶之下的人看到白长风的剑法十分佩服道:“如此年纪竟有此等武功,若是在修炼几年,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呀。”

白长风用剑很快,楚山河周围完全已经被他的剑影笼罩,生门变死门,至少在外人眼里是如此。

白长风的额头已经浸出汗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战有多煎熬,如果有十分精神,他此时已经拿出了十二分,但是他始终攻不破楚山河的剑门。

楚山河的剑也很快,但是没有白长风的剑快,因为他没必要比他的剑快,因为快是白长风剑的特点,毕竟他是风剑的关门弟子。

白长风剑变一招,楚山河的剑如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剑,白长风收,楚山河进,白长风攻,却攻而不进。白长风心中想道:“真是奇招破神兵,我收又收不回来,攻又伤不到他,实在难解,这样用剑的手法可真不多见。”

正想着,只听清脆一声响,白长风的剑被绞断了,白长风一愣神,楚山河一剑刺中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白长风的衣袍,然后楚山河将剑拔出来,收剑而立,白长风轰然倒地。

澧州侯、充州侯、天下群雄都震惊了,突然很多人都想明白了,白依山的出现就是来杀人的,若想夺位需要杀掉他,别无他法,疏州侯白长风真的死了吗?

赵凌希看到白长风倒地,踹蹬离鞍,一刀飞来。

楚山河掌中剑一横,纵身迎去,凌空一斩,赵凌希摔落地上,口吐鲜血,几近昏厥。

楚山河又站回到原处,来到白长风身边,举剑要刺他的时候,只听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剑下留人。”

楚山河微微一笑,心中想到:“前辈来了。”

楚山河轻松地长出一口气,只见一位白衣飘飘、须发皆白的老者施展轻功踏着站在台阶下人们的肩膀而来,眨眼的功夫白衣老者已到跟前。

来者正是余彦臣,余彦臣道:“老头子路上贪了口酒差点儿来迟了。”

楚山河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余彦臣大笑几声,爽朗的笑声清脆洪亮,穿云裂石,所有人都知道余彦臣武功定是深不可测。久历江湖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余彦臣,他的剑术很强,很多人听说过他的传说,只是近年来一直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很多人心里想道:“难道这老爷子和白长风还有不错的关系?不知这老爷子的剑法现在如何?真相一睹为快。”似乎没有人看穿白长风的武功师承何人,可能有人也已经看出来了但是没有讲出来。

余彦臣道:“我要带这两个人走。”

楚山河笑着道:“打赢我,可以带走。”

余彦臣喝了口葫芦中的酒,道:“好。”

余彦臣将酒葫芦栓在腰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脚下三分力,一下来到台阶之下一个人的身旁拔出那人的佩剑,又回到原处。

楚山河道:“前辈老当益壮,真不错的身法。”

天下群雄见到余老爷子脚下功夫还是如此利索,不仅纷纷称赞。嫉妒别人武功高是常有的,称赞别人武功高也是常有的,江湖大了什么人都有嘛。

所有人望向这两人,楚山河、余彦臣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虽然年纪相差很大,但是始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两个人的气势并不凛冽像老朋友见面切磋剑法,两人各起剑势。

余彦臣一剑刺出,其中招数已经发生很多变化。

楚山河迎剑而上,两柄剑不断地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天下群雄叹为观止,龙凉思抚摸着腰后的不尺道:“不愧风剑本尊,疏州侯与之想比完全不是一个境界之上,但是白依山的境界也不在余彦臣之下呀,今日能看到这样的剑法,实是我幸。”

龙凉思的话被龙夜怀听到了,龙夜怀道:“大哥,这对你悟道可有帮助?”

龙凉思笑而不语,龙凉思是个杀手,但是当他抚摸着自己手中的不尺的时候他对楚山河、余彦臣投来了羡慕与钦佩的目光,龙凉思道:“我是杀手,我的剑只是为杀人而生,但是今日却能见到如此奇丽的剑法我都忍不住要与他们一较高下。”

毕竟他是从小训练出来的杀手,此时此刻他依然有一颗清醒的头脑,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个人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与冲动,这个人怎一个狠字了得。

很多人议论:“这江湖可真是卧虎藏龙之所,天下奇人出江湖啊。”

楚山河、余彦臣两人打得酣畅淋漓,余彦臣道:“余彦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楚山河道:“前辈,不愧风剑之名。”

余彦臣道:“浪得虚名。”

楚山河道:“前辈果真是浪得虚名。”

余彦臣道:“哦?”随后笑道:“妙解,妙解。”

楚山河道:“前辈你可要小心了。”

余彦臣道:“与你对剑的那一刻起我就很谨慎了。”

楚山河道:“这一战我一定要赢。”

余彦臣道:“你呀,还是该不了这脾气,不过你的剑境的确已经到了连我都要望尘莫及的地步。”

楚山河道:“前辈谬赞。”

余彦臣道:“这是好事情,后人胜前人,江湖尤繁华。来吧,让天下人看看你是怎样的白依山。”

楚山河道:“看懂的自然能够看懂,看不懂的看懂也无妨,若是始终看不懂不看也罢。”、

楚山河的剑招一变,剑势也比之前更强了,一个人的剑法、剑势无疑都是一个人对剑的领悟,这是他境界的体现。

余彦臣的剑招也变了,变得更潇洒飘逸,天下群雄无疑看得激动万分,还有什么可以形容此时此景此人。

楚山河、余彦臣二人的剑,太美了,我也只能说是万花逢剑雨,花有花的倔强,雨有雨的威严,雨打花落,被打落的花已经死了,但是活下来的花经过了雨水的洗礼更是鲜艳、饱满、美丽。

楚山河借势一剑斩出,余彦臣也是一剑,二人分别退了出去。

龙凉思背在腰后的手一紧,道:“败了。”

龙夜怀道:“败了。”

龙凉思、龙夜怀完全不同,他们都看到了,更准确地说是感受到了。

龙凉思悟道必须不断的思考,久积之下方才成境;龙夜怀悟道,有时只需一眼望穿,便可成境。

难道龙夜怀要比龙凉思更聪明吗?不然,龙凉思的境界就像流水连绵不绝,日夜不息,小可如溪,大可为江;龙夜怀的境界就像十万大山,参差有落,底可如丘,高可入青霄,不分伯仲。

澧州侯心中想道:“这白依山真是块绊脚石。”

充州侯心中道:“白依山欲用一己之力阻天下群雄,果然让我开了眼界。”

百顺侯看着下面的两人心中想道:“白依山真的是一座山。”

楚山河、余彦臣就这样站着,听余彦臣道:“我可以带他们走了吗?”

楚山河道:“我一直希望前辈带他们走,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余彦臣道:“什么条件?”

楚山河道:“自废武功。”

余彦臣沉思片刻道:“简单。”说罢将手中的剑飞了下去,剑的主人接住了它,将它收回鞘中。所有人看着他们,余彦臣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势,众人都赞叹余彦臣的内力如此惊人,殊不知余彦臣已经废尽武功,一口鲜血差点喷将出来,他在忍着,但是嘴角还是有鲜血留了出来。

楚山河道:“前辈,这下可以带他们走了。”

余彦臣道:“你受过伤?”

楚山河道:“哦?”

余彦臣道:“江湖是非虽是人为,可是成败荣辱犹在天意,你的对手还很多希望你不会倒下去。”

楚山河道:“我会了结这一切的。”

楚山河武功已不是巅峰之时,经此余彦臣一役,内力消耗过大,身体与精神都感觉有些疲惫。

余彦臣将白长风扛在肩头,来到赵凌希身边将白长风放在地上,搀扶起赵凌希,又搀扶着白长风一步一步地走出皇城,他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双腿不住打颤,一段小小的路程却有一种看着自己从出生走到生命尽头的疲惫。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楚山河低声道:“对手还很多,对手还很多。”楚山河很累,心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事如此用心了,善工于心计的人活得都不长久,他喜欢酿酿酒,喝喝酒,活得简单些,看着小山河一天一天长大成人足矣。

余彦臣将白长风、赵凌希带出了皇城,白长风留在城外的士兵看了赶紧过来将他们搀扶倒马车之上,余彦臣带着他们走了。

金銮殿下的其他人并没有过多在意他们,孰走孰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否还留在这里。

当一个绝世高手站在你面前时你有什么样的心情?兴奋,激动,羡慕,嫉妒还是无动于衷?

恰好澧州侯不是一个擅长激动的人,他不喜欢武功,他喜欢读书,所以他总是很安静,可看着眼前的楚山河他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他踹蹬离鞍,飞身而起,身展轻功如上九霄,眨眼间来到白依山跟前,澧州侯身边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陈玘、单廷这样的心腹都在心里问道:“侯爷会武功?而且还很高?”

澧州侯一向如此,他不喜欢炫耀,他很平实,年轻时温温如玉,当年的楚山河都说过:“唯有四哥才是真正的芳兰竟体的君子。”

楚山河看着眼前的澧州侯鬓角已有些发白,黑发中夹杂着一丝丝青丝,楚山河道:“四哥,你武功看上去不错,不过据我所知你一向喜欢读书并不喜欢武功。”

澧州侯道:“我不喜欢武功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武功。”

楚山河道:“四哥说得对,不过有些事情我要给四哥说声对不起。”

澧州侯平静地道:“你对不起我什么?”

楚山河感慨道:“很多,当年除了我和易川交好外,再者就是于你稍微好一些,因为你一向很安稳,总是微笑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跟你待在一块儿感觉不会很累,所以你人缘一向很好。”

澧州侯道:“现在我变了吗?”

楚山河道:“没有变,只是不太爱笑了。”

澧州侯道:“你觉得我站在这里应该笑得出来吗?”

楚山河道:“不知道,不过四哥依然值得很多人信任。”

澧州侯道:“为我卖命的不是图我人好,而是我足够有钱,能够让他们一生荣华富贵。”

楚山河道:“是啊,我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深知钱财的重要,对了,听说你有了孩子。”

澧州侯柔声道:“一男一女,男是兄,女是妹,男的叫白景祥,女的叫白蔹。”

澧州侯说起他两个孩子时脸上升起一丝欣慰。

楚山河道:“一听就知道他们一定很不错,兄嫂呢?”

澧州侯道:“生蔹儿时死了。”

楚山河语气中带有难过,道:“四哥。”

澧州侯道:“过去了。”

两人是兄弟,因为变故成为敌人,几十年过去,再次相见,却又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楚山河朋友多,但是一路走过来已经离的离,亡的亡的人也不少,澧州侯手下人很多,但是心腹死的死,亡的亡的人也不少。两人是亲兄弟,当大战前夕放下隔阂倾心交谈时,他们反常地感觉很自在,这种感觉说不清,只能去体会,如果非要说的话,可以理解为亲情就是一把无形的锁。

这是一种总会在人生不经意间自然流露出来而让人感觉温馨的东西,能感受到的人不是因为多么多情,也不是因为他非常成熟,多情的人太依赖情,成熟的人会做利害选择,他们也更擅长捕捉别人不容易捕捉到的情绪,而是因为这样温馨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在心中油然而生的,可以融化寒冬的冰。

澧州侯道:“出手吧。”

楚山河道:“你没有剑?”

澧州侯道:“我一向不喜欢武功,剑对我来说不重要。”

楚山河道:“如此甚好。”说罢将自己手中的剑弃到一旁。

澧州侯出手即是杀招,楚山河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心中道:“四哥的武功不但高,而且高的匪夷所思。”

楚山河一向用剑,拳脚功夫不如他的剑法高,一剑在手的楚山河可以睥睨天下,但是没有剑的楚山河只能算是一座山。

两人一来二去过了不下几十招,白若萧感觉楚山河的内力似乎有些紊乱,他心中想道:“白依山武功虽高,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内力总是时强时弱,难道刚才一战他受伤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楚山河抵挡的略有吃力,但是他始终没有让澧州侯看出破绽,一个人的智慧足够弥补武功上的欠缺。

楚山河出手都是避实就虚,而且他以拳脚运剑术也算是一种武学上的常用办法,澧州侯始终攻不破眼前的人。楚山河是山,白若萧是云,云在山之上,山在云之下,云比山高,山比云阔,但是云终究不能笼罩整座山。

二人凝聚内力挥出双掌,四掌相对,两股很强的内力相撞后向四面八方涌去,两人也被震飞出去。

澧州侯向台阶下摔出去,陈玘、单廷二人接住他落回原处。

楚山河站在台阶上,运了运气,强运内力压制体内左冲右撞的内力让他们游归一统,平息体内紊乱的内力后,缓缓走过去捡起弃到地上的剑。

众人看着云淡风轻、毫发无伤的楚山河,心中都不免暗自惊叹道:“此人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看似面如平湖的楚山河实则他感觉真的很累,但是有些事情就像鞭子一样鞭策着他前进,容不得他丝毫松懈,他为什么不放弃呢?放弃?他怎么不想放弃?他并没有多么想做皇帝而是因为他自己犯下的错,他要自己承担。

他硬撑着疲惫的身躯,看着下面的人,他要树立威严,一种只有霸者才有的威严,否则江湖难平,天下难安。

充州侯看着澧州侯道:“四哥,我想我们应该联手,单打独斗实在杀不了这个人,不如让所有江湖高手一起杀了他。”

澧州侯复坐于马上面色平静道:“好啊。”他感觉也很累,这种累不亚于身上背着一块千斤巨石,但是他不能示弱,心中想道:“与白依山一战后,似乎人开始变得懈怠了,在乎的东西好像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我好像赢不了他,真不知道他身在江湖的这几十年都经历了什么才让他成为如今的白依山啊。”

曾凡道:“二位侯爷的想法实在不错,不知加我一个可否?若是我们所有人都联手不愁攻不下这做宫殿。”

楚山河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一群人有共同的敌人时,联手往往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常言道:“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和而不同”,他们不是小人,联手虽然简单,但是联手之人未必真的能联手,但是不管什么样一旦联手一个楚山河能够抵挡的住吗?

充州侯看不透,澧州侯看不透,看透的人并不多,真正的团结能够让任何一群人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胜利之师。正因为看透的并不多,也没有人愿意屈居人后,更何况这是帝位之争,谁都想踩着别人的肩膀上登上这个位子,因此久违的联手出现了。

楚山河目前被视为真正的对手。

转变往往都在一瞬之间,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疯狂扑向楚山河,楚山河握着手中的剑,望着天道:“希望我能撑到你们的到来。”楚山河低头轻抚手中的剑道:“朋友,你还锋利否。”双指一弹,一阵剑鸣,心中想道:“就是这个回答。”剑鸣好像是在讲道:“尚可一战。”

楚山河武功虽高,但是此时并不是他的巅峰,他的身上也因刀剑划过渗出了鲜血。有人从他身边掠了过去,他们的目标不止楚山河还有站在高出的百顺侯、白启兴,楚山河是第一道门槛,有的人迈过去了,他拦不住的。

百顺侯看着冲上来的人群,对文武百官道:“你们退到大殿之中护好义王。”

文武百官拥着白启兴退入大殿之内,很多人躲的很快,因为此时此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百顺侯内力已渐渐平稳,他手中长戟一横,杀向冲过来的人。百顺侯在拼命,在燃尽最后一点生命的灯油,不止百顺侯,天下群雄也都在此刻奋力地燃烧自己的生命。

楚山河挥剑,剑过之处,鲜血横飞,尸体散乱的倒在地上,越积越多。

楚山河很是疑惑:“到底是什么让江湖群豪不畏生死?是情义吗?应该不是,是财富?真有高过生命价值的财富?财富固然重要,当财富的价值高过人的生命时,这样的财富到底有没有价值呢?”

财富能让人学会享受,可楚山河不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他总是希望活得简单些,粗羹粝饭,粗布麻衣,哪怕会吃些苦头,正如他酿酒、卖酒、谋生会让他时刻保持清醒。吃苦只是为了吃苦那吃苦就没有任何意义,吃苦是要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吃苦,这是一种逼迫自己清心寡欲的枷锁,所以他是楚山河。

澧州侯仍然坐在马上身边有陈玘、单廷;充州侯看上去很忧郁,从他的表情上除了读到无尽的悲情之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也读不到,他的身边有龙凉思、龙夜怀保护他的安全;曾凡伤的并不重,两边有许翥、莫雨愁,他端坐于马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昌州侯的人马在邓吏的带领下丝毫未动;酆州侯的人马在柳先生等人的带领下也丝毫未动;疏州侯的人都已经在余彦臣的带领下离开,但是不知此时已经出了原州城没有。

曾凡看着邓吏、柳先生等人道:“你们不去吗?”

邓吏道:“我没接到侯爷的命令不敢妄动。”

柳先生道:“不错。”

曾凡笑了,心中想道:“无妨,只要有两家不动,势必就会互相牵制,到时候你们不照样打的死去活来。”

澧州侯来之时已经在原州城内某处做好了安排,此时折损些人手也伤不了根本;充州侯也另有谋算;曾凡更不会担心,因为他领的都是曲州侯的人马。至于邓吏、柳先生等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是他们侯爷的根本,他们并不知他们的侯爷究竟在做什么谋算,至今都为迟迟露面,他们绝对不会担心他们的侯爷被杀,因为能杀他们的人一定不是人,可能比神都要可怕。

鲜血染红了大理石板铺成的路面,黏稠的血液,刺鼻的腥味冲击着人们的视觉、嗅觉,武安侯白依山、百顺侯白牧琼一下一上杀的似以成魔,在这样的环境中仍然有人在静静地看着,血液的红刺激着马的感官,他们在原地不断的踏蹄。

曾凡笑道:“这群杂兵虽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也够白依山好好喝一壶了。”

鱼小丸等人已经快要接近皇城了。

楚山河累的几乎抬不起手了,百顺侯仍在厮杀,为了心中的天下,他不能停下手中的戟。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大殿的屋脊上传来,一伙人突然出现,各个身穿黑衣,面带面具,只不过他们的面具都是鬼怪一类,青面獠牙,狰狞无比,他们一共八人。

随笛音落下,八个人同时出手掠过百顺侯,一路打杀下去,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台阶上站着的兵卒都被清理干净。

死的人很多,台阶上的尸体已经让人不能下脚,那八人将围在楚山河身边的兵卒打散,楚山河长出一口气。

八个人如石雕一样立在楚山河身后。

相言阎罗道:“我们来迟了?”

楚山河道:“刚刚好,这些人虽然不是江湖高手,奈何数量庞大,快要累死了。”

相言阎罗道:“蝼蚁噬象,大象没受伤吧。”

楚山河叹了口气道:“大象没受重伤就是有点儿心累。”

相言阎罗道:“心力憔悴可不是好兆头。”

楚山河无奈地笑了笑,他依然如青松一样站立,俯视群雄,却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傲气。

下面有人问道:“来者何人?”

相言阎罗道:“阎罗门。”

很多人听过这个名号,不过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有人道:“阎罗门近几年来好像销声匿迹了,他们怎么突然出现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出山。”

有些人暂时不敢再向前冲,他们都退了回去。

曾凡道:“一群废物,区区几个人就镇住你们了?我当是谁,原来是阎罗门的人,请问你们是阎罗门哪一门的人,我或许与你们的门主还有些交情。”

楚山河道:“也罢,有人想听你们的名号,报一下也好,撑撑场面。”

第一人道:“我是生门门主,相言阎罗,我们可有交情?”

第二人道:“我是休门门主,金牌阎罗。”

第三人道:“我是开门门主,玉手阎罗。”

第四人道:“我是死门门主,鬼首阎罗。”

第五人道:“我是惊门门主,无刀阎罗。”

第六人道:“我是伤门门主,无剑阎罗。”

第七人道:“我是杜门门主,笛仙阎罗。”

第八人道:“在下景门门主,天相阎罗。”

曾凡道:“不幸,我与你们都没交情。”

充州侯道:“白依山就让我们很费心,这下好了,更费心了。”

澧州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来。”

曾凡道:“阎罗门门主各个武功不错,但是我们人多呀,还怕他们不成?”说着看向邓吏和柳先生道:“你们不出手也要挨打,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拳,你们侯爷也是个人物,可别给他们抹黑呀。”

柳先生道:“不劳公子费心,大不了我们撤兵。”

曾凡冷笑道:“撤兵?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你们现在就是没了头的夜猫子,只会乱蹿成什么气候,何况你们还不知道你们侯爷死哪儿去了。”

巴戟天道:“你信不信我劈了你。”

曾凡道:“我还信你能把我大卸八块,但是你还是个主次不分的废物。”

巴戟天道:“你找死。”

曾凡冷哼一声道:“你试试。”

有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此时此刻谁也看不懂曾凡,有人心中想道:“这人不是在激他们出兵吗?可是怎么看这人都像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柳先生道:“戟天兄不要动怒。”

巴戟天收住怒火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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