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走是走了,但是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了杨秀美。杨秀美是做饮料的,在华南城租了门面和仓库,他们家的货以前就是喊盛家权下的。货到了,往往搬运队不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不管哪个搬运队都不可能专门为一个商家服务,他们要把手头的活忙完了才会赶过来。搬运队没到的时候,司机着急,商家也着急。杨秀美经常抱怨等的时间太长了,说既然搬运业务这么好,不如她自己也搞个搬运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郑就把杨秀美的这句话听进去了,他就暗地里经常撺掇杨秀美把搬运队搞起来,只要她搞搬运,他就马上改旗易帜,投靠到她名下。本来杨秀美也只是抱怨一下,但老郑经常在她面前鬼媚鬼媚的,还真动了搞个搬运队的念头,这次老郑和盛家权闹掰了,直接跑她那里去了,她也就动真格的了。

老郑把以前在盛家权那里干过的盛家辉又叫来了,盛家辉跟盛家权是同一个村的同门同辈兄弟,他都跟盛家权搞不好,可见盛家权的为人确实不怎么样。盛勇辉带来了两个一起打螺丝的同事,就有四个人了,虽然人数没有盛家权的多,但一般的业务都干得下来了。杨秀美又在华南城租了个门面当宿舍,买了几张高低床装好了,一个搬运队就这么搞起来了。

老郑还一直叫赵路过去跟他们一起干,赵路知道他们新搞起来的班子业务量是不稳定的,所以先开始不为所动。但是没过多久情况就发生变化了,杨秀美搞了搬运队,肯定要拉业务,杨秀美他们本身就有三家是连体的,进的货有些走的是一样的渠道,卸货也找的同一家搬运队。以前这三家的货都是盛家权在卸,现在杨秀美肯定要把这些业务收回来她自己卸了。除了这三家他们自己人的,杨秀美两口子在华南城做了几年生意也认识了一些商家,他们搞了搬运队,那这些熟悉的商家的卸货业务他们就都接过来了,这些业务中,有好多以前都是盛家权的。老郑也到处奔走拉业务,除了盛家权的主顾,他又不认识其他的商家。他卸货的时候一张嘴巴本来就喜欢乱搭白,不管仓管还是老板,不管是男是女,就是一顿聊。所以只要他卸过货的仓库,他最起码都混了个脸熟,他去撬墙角,有些人还是给他面子的。这样一来,盛家权的业务量急剧减少,每天的收入只有原来的一半了。业务减少了,人就闲下来了,人一闲下来就开始东想西想了,想来想去就觉得在盛家权这里待不下去了,赵路就跑去找老郑了。

杨秀美见老郑把赵路带来了,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又来了一员干将,担忧的是现在业务还不是很稳定,怕养活不了这帮人。她对盛家权的几个搬运工还是很了解的,既然做了这一行,她就把盛家权当作主要竞争对手,就要知己知彼。赵路既然打定主意要跳槽过来了,那就没什么顾虑了,他见杨秀美还犹犹豫豫的,就说出来了自己的思路,他不是简简单单的加入杨秀美的队伍,而是带着业务来的,蓝月亮的业务是跟着他走的,华南城有些商家他是有把握争取过来的,盛家权的其他主顾都可以去挖一遍。这一下就打消了杨秀美的顾虑,赵路就正式加入了新的团队,不过他没有搬到杨秀美的宿舍去住,他租的那个房子虽然小,但是一个人住着自由自在的。

赵路没有吹牛,蓝月亮的老刘听说他跳槽了,二话没说,就叫他把人带去,不管是哪个的人,只要是赵路带去的,他都认。加入杨秀美队伍后第一次去蓝月亮,赵路挣到了他从事体力劳动以来单日的最高工资——1000多块!杨秀美的队伍加上赵路总共是5个人,两人一组多出来一个,赵路就一个人一组了,其实他巴不得一个人一组,来蓝月亮,只要是他自己一个人装车,都会挣高工资。这天他基本把从4米2到17米5 的所有车型都装遍了,一共装了80多吨,除去杨秀美的提成,自己的净工资都超过一千块了。不过他这天干活的时长也是破了记录,从上午11点开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回去没睡多久,老刘又打电话来了。虽然没休息好,但是老刘的电话就是一针兴奋剂,接到电话他喝了一瓶红牛就又屁颠屁颠跑到蓝月亮去了。

老郑以前是不愿意来蓝月亮的,他喜欢吃大锅饭,来蓝月亮是单干,他手脚慢了挣不到钱,他不喜欢来蓝月亮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要穿笨重的劳保鞋和听那个安全员的训话。其实赵路也不喜欢穿劳保鞋也反感那个做作的安全员,但是来蓝月亮能挣高工资他就什么都可以忍了。老郑现在不来不行了,本来业务就不多,这个搬运队还是在他的撺掇下搞起来的,赵路把蓝月亮这个大客户拉过来了,他不来也说不过去。他手脚慢,就连累了跟他搭班的盛家辉。现在总共五个人,盛家辉带来的两个人一个叫“批总”,一个叫“嫖客”,两个都是90后,自然搭成一个班子,盛家辉就只好跟老郑搭班子了。

“批总”和“嫖客”这两个外号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人给他们取的,估计是他们打螺丝的时候厂里的人给他们取的,然后盛家辉又把他们的外号连同他们人一起带到华南城来了。跟他们接触多了,赵路就知道这两个外号是怎么来的了,刚刚发育成熟的这两个小年轻一天到黑嘴里念的就是女人和男女之间那点事,他们两个还经常说发工资了去铁公鸡那里的会所消费。铁公鸡那里有特殊服务赵路是知道的,但他一看门店就知道价格贵,不是他这种收入的人消费得起的。缺德的不只是给他们取这两个外号的人,还有给他们传播外号的人,搬运队的人,哪怕是后来招进来的人除了杨秀美都叫他们“批总”和“嫖客”,没有一个人喊他们的真名。“批总”比较狡猾,爱耍小聪明,装车的时候他就用电动叉车拖拖货,货拖进车厢后“嫖客”就在车上装。一板货开叉车的人装不了几件,大部分都是在车里的人装的。嫖客“”是个孤儿,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跟着叔叔生活,长大了就自己出来挣钱了。虽然他是穷苦出身,但他从不焦虑,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干该耍耍。“批总”爱捡轻松的活干,“嫖客”也不计较,反正都是干,干什么都一样。

没活干闲下来的时候赵路就充分发挥了他的营销特长。他先是把杨秀美的名片拿出去一家一家的发,别说还真有效果,有时候名片一发就拉到了一桩业务,不过这种情况还是少数。华南城虽然很大,但跟赵路以前搞教育的时候跑遍整个省比起来就是小儿科了。赵路没花太多精力就把华南城扫了一遍。见收效甚微,他又跑遍了铁鸡公和附近的物流园,把能看到的招牌上商家的电话全部存下来,然后群发短信,搞得运营商把他发短信的功能都给停止了。这两项措施做下来,再有闲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向盛家权的客户下手了,把能够挖过来的全部挖过来了,人为了生存还顾忌什么呢。盛的那些客户,他只有卖扑克的和卖黑管子这两家没去。下扑克本来价格也低,那个老板还对盛搞个人崇拜,去了也没用。卖黑管子的老板从没露面,去了也找不到他人。赵路把泡菜和铁公鸡那家卖管子的业务都挖过来了。他到处拉业务的时候,作为带班头的盛家辉却在宿舍睡大觉。杨秀美的主业是批发饮料,搞搬运她又是外行,所以她指定盛家辉为搬运队的头。虽然老郑是最先去的,但老郑年纪大了,干活的时候又比不上盛,他本人也不愿意当头。赵路是后来去的,自然不能后来者居上,再说赵路也对带班没什么兴趣,他只想多干点活,挣到钱了早早脱离苦海。没活干的时候盛家辉可以什么都不管倒头睡大觉,但赵路不行,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收入不够的话,妹妹的信用卡和贷款就会逾期。

他本人的征信已经严重逾期了,虽然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但那些催收的做法也太过分了。他逾期后换过两次电话号码,都不是用本人的身份证注册的,但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催收的总能通过互联网的信息找到他正在使用的号码。接通之后,小催说的话非常难听,什么“还不起为什么要借?;”什么“难怪你会破产的,原来是不讲信用”;什么“你还不上我们就去找王淑芳,让她替儿子还。”王淑芳是赵路妈,看来催收的连他祖宗三代都查清楚了。催收的不止是打电话,还真有上门的,只是那时候赵路在外面住,没碰到过,有时候回去从邻居口里得知的。催收的还去了村委会,通报了他逾期的情况。当然,爆通讯录是必要手段。这样一来,跟赵路有关系的所有人都知道赵路欠钱了。对这些小催,赵路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的,毕竟是自己逾期在先,后来骚扰电话太多了,催收的人说的话太让人上头了,他态度就变得强硬了,电话一接通就骂,不论对方是男是女,多么难听的话只要他想得出来的他就骂得出来,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希望有催收的打电话进来,让他骂一顿解解气。如果催收的采取合法手段,他一点都不怕,他名下除了一辆不值钱的摩托车,其他什么财产都没有。如果真有人愿意大老远的跑重庆来执行他的摩托车,他给他就是,保证不做任何抵抗。但偏偏这些家伙要采取暴力催收的方式,把你搞臭搞烂。他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也无所谓了,但是妹妹的征信一定要保住,不能把她也带入深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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