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向奈道谢。他们回了房间,作些打点,要上街去。

回到房间的那一刻,北又想起了昨晚的疯狂,低着头不肯说话;秦坐在床角,有些怔怔地瞧看窗外。他突然发现……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些时日了啊……”

北望着他,轻声“嗯”着。

“说实话,那晚我被捕的时候,我差不多是不抱希望的了……可没想到,倒是有些希望抱住我的,不肯放手……有人讲人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无非大了点;我想那是不错的,而我,而我们,是里面或轻或重的角色们,搬演上滑稽、没有城府、没有精巧的戏目,一个个在台上叫,笑,挥着手跳,等着人生一闭幕,一齐滚下台,滚入坟墓……我们是角色,我们有尽角色责任的义务,在此之前,谁也休想跑掉,谁也休想把我们打倒——在观众的狂呼里,那无边的呐喊,我们又站起来了;不到我们该倒下的时候,不到这戏谢幕的时节,步子怎么能停呢?谁能让我们停呢?大不了是几段灰暗的时光,为的将来戏剧地重新崛起;而竟又是龙套的角么?有什么干系,上了台,我们就是赢家;冲着那无边的观众挥过手,就放声狂笑去罢!下台,下台是尽了责任,下台是我们神圣的休息……日夜轮转,这么多的生生死死,都是同样的心灵搬演着同样的戏目,追寻着同样的谢幕,勾连不同的躯体与心灵……不是所有人都能参与到那终局的,在台场清空的前一刻,能站在台上是了不起的极少数——了不起是为了他们的疲劳;然后是一扫而空……可是,看呐,所有的,一切的,参与过这场大戏的亿万万灵生,全都上来了,站在一起,微笑,牵着手,鞠躬,致谢,一片雷鸣的欢呼……”

阳光照着,秦眨动眼睛,满目淋漓;不闻北的回应。秦低头一看,北靠在他肩上睡着了。他无奈一笑,笑容却又滞住:他见北的眼角有几道湿痕……他望向窗外,有些追忆,有些迷惘,有些他自己弄不懂的莫名其妙的关于痕迹的伤……

不管如何,他需要继续走下去,为的他将来的能够完成,为的他现在的责任,为的他过去的盼望和不甘的夙愿。他不太明白现在的价值,不太能为现在的自己而活,也不太望得见未来;所以他没有主意,这么许久,直到往日在一片斜阳下的断壁里,在记忆浮泛起的旧墟上,冲他遥遥招手……哦!可怜的孩子!那时的你多么绝望!你抱了多大的信念才挺了过来,才诞出了今日的我,而我是要报答你的——我为你而活。看着罢,孩子,我们并不弱;你完不成的,交给我,我完不成的,交给他,给他们,给我们的兄弟,给我们兄弟的兄弟去完成。我若不成,有待后人。

秦轻轻唤醒了北。整理一番,他们上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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