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是近年来日熔镇最热闹的一次。

广场残破的石地砖被踢来踩去,最后被掀翻起来,露出它所遮盖的泥土。

要是再摆上几桌麦酒,拉起几条横幅,就真与过节无异了。

只是这批流民瘦得有点不成人形,苦难铭刻在他们的脸上,少了节庆时的欢声笑语,唯有愁容堆满面。

他们像囚犯那样被解押到这里,路上吃尽了苦头,每时每刻还得对着闪烁的「灯塔」担惊受怕:黑暗的树林随时会涌出「迷雾」,将他们的生命抹去。

弗雷是祈祷过再来些人手,可这也太多了——不仅多出他的预料,还多出他可能的掌控范围。

一百人可以仅凭威严和暴力压服,三百口人可以给食物、住所来收买他们服从。

可……如果是七百口人呢?

把这批人接纳入镇,再加上艾琳那些还张贴在外的告示,日熔镇的人口马上就要破千了!

先不说住的地方。好不容易才能放缓点的粮食问题,又重新紧张了起来。

再者,人一多,就要生事。

两三百人的团队管理还算简单。哪怕偶尔闹了什么矛盾,可以直接找弗雷当面告状,处理起来也方便。

可现在的人数达到了七百之多。

人又不可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什么亲友、工友、难友,杂七杂八的关系,沾亲带故,甚至可能还有旧仇……那要起了冲突怎么处理?

要是心思全扑在调解关系上,复产的活弗雷还干不干了?

风盾堡像是丢了份烫手山芋过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些人手,是维洛斯大人特意指派给艾琳小姐的。”

传令官大摇大摆地走向弗雷,以为他是艾琳选出来的副手。

“愣着干什么!看你这一股冒蠢气的样子。还不赶紧去把你主子请来!”

“我就在这。”艾琳走了上来,她时刻都在观察镇子内大事件的动态。

她没法向这个传令官告密。

现在「灯塔」不稳定。以弗雷的力量,他大可以把自己这一票人全部灭口,然后等「灯塔」熄灭,将责任全推到「迷雾」上去。

而且这一回……她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维洛斯竟然把这群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自己这儿来?

明明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善待子民,善待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自己所吃的所有苦、所受的一切累,都是为了给他造立爱民如子的形象。如今更是被软禁于此,弄得了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

可自己得到了什么?一众发配充军似的人干站在自己跟前,像是焉了的豆苗。指不定路上还死了多少人。不仅他不解决难题,还把难题甩给了自己。

愤怒。

她知道维洛斯对她即是夫、也是君。意味着他是绝对的主宰。

可这股被背叛的愤怒,还是按捺不住地涌出!

艾琳克制住眩晕:“这些人我都已确实收到。”

“王子还期待您给他写封回信呢。”传令官机敏地眨眨眼。

“麻烦转告他:公务繁忙,疏于情事。眼下更有四百口人要安排衣食住劳,无法抽空动笔。”

艾琳阴阳怪气完,又觉得这话说过头了。

人怎么不会犯错呢,再说他到底也是未婚夫……

“就以此发束为信,寄以情意。”

她借了教团学者的短刀,割了一段头发下来,用发丝捆好,交给传令官。

“这里也没有能打赏你的东西,回风盾堡去领赏吧。”

“是是是……”传令官满脸堆笑,两手捧着发束,带着其余的仆从一齐撤了。

风盾堡的人走后,艾琳无言地面向这些瘦巴巴的“豆苗人”,又是一声长叹。

“这些人……”她有点惊讶,自己竟然主动问了弗雷的意见。“你打算要怎么处置?”

……弗雷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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