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身体落入了水里,渐渐向深海下沉。
或许,他就会这样死去,谢凌衣感受着不断下坠的身体,若有所思的想。
这样也挺好,比方才好。
混乱一片的脑袋重新泛起细密的疼痛,似乎在无声地反抗他的想法。
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有人在等他回家!
他不记得自己答应的人是谁,那人的面容在记忆中模糊了五官。
谢凌衣在水中睁开眼,身侧的手不停地挣扎,拼命想要往水上游去。
在即将接触光明之时,眼前出现一张昳丽的脸庞。
亮如水杏的琥珀色眼眸盛满担忧之色,定定地望向他。漂亮到几近不似凡人的眉眼微微蹙起,他眼中有万千颜色,胜过烟雨中的江南之景。
从那张再不可能忘记的脸挪开之际,有力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腰身,不容他拒绝地带着他往上游。
谢凌衣目光却落在那在雪白的肌肤衬托下血红的嘴唇,沉默片刻,他缓慢却极为坚定地同样揽住那一截精瘦的腰。
四片唇瓣相接,他尝到了家破人亡之后唯一的回甘。
关于这人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在他脑中铺开。
“你去哪?”
“回宗门。”
“那我?”
“你要是现在就做好被逐出师门的准备,可以不跟着我。”
……
山洞之中的谢凌衣依旧紧闭着双眼,额间沁出的汗水被偶尔吹来的风带走,眉眼之间已经不再有痛苦之色。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挣扎着要醒过来。
纤长的手指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扣在他的肩膀,华丽的嗓音仿佛响在耳侧。
“静心,为师替你护法。”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格外奏效,手下的人呼吸逐渐平稳,再没有任何一点不安。
淡金色的光芒中再找不到一点妖兽内丹的痕迹,墨色的浓雾也消失殆尽。
山洞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不过外头透进的日光再也瞧不见,粗略地能算出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月。
被光芒包裹的谢凌衣缓缓睁开眼,面前的灵力空前充沛,缓缓集聚在一块,最后幻化成出一颗金黄色的小球。
是金丹!他竟然短短半个月结成金丹。
一个月的时间他连着跨过两个境界,这在修仙界确实罕见,不过也不是没有,他把这一切归功于妖兽的内丹。
谢凌衣还没有完全看清眼前的场景,一只手突然盖在了他的眼前。
他虎牙发痒,轻咬了下唇瓣,神情微顿。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反应,那人主动解释他这看上去有些奇怪的举动。
“先别睁眼,缓一缓。”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凌衣当真乖乖重新闭上眼,等获得他的允许,眼前的那只手轻轻移开,他才跟着很慢地睁开眼睛。
岑遥栖逆着光,雪白的脸颊镀上一层金光,这个距离,似乎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谢凌衣下意识地要去找贴身放着的纸人,却不想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刚刚看见什么了,神魂不稳,吓得我还以为你会走火入魔。”岑遥栖略带关切的问。
温热的肌肤贴在他的腕骨,谢凌衣没再坚持。
他回忆起之前的所见所闻,最后的画面停在岑遥栖的脸上。
谢凌衣脸颊发烫,没忍住用空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唇瓣,有些不大自然地避开那双专注的目光。
“没什么,就一些以前的事。”他故作平静的道。
岑遥栖见他不愿意细说,也不勉强:“哦。”
山洞狭窄,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彼此暧昧的吐息。
谢凌衣不太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有可能是做贼心虚,匆忙找话题。
“你的伤都好了?”谢凌衣仿若随意地提起。
岑遥栖倒是在这样氛围中游刃有余:“嗯,七七八八吧,基本上无碍了,你不用担心。”
谢凌衣点头:“嗯。”
以往都是岑遥栖主动挑起话头,他喜欢逗谢凌衣,只要在一块,就不放过机会,今天倒是反过来了,岑遥栖略显沉默,都是谢凌衣憋不住主动开口。
“你以前来过这里,知道怎么离开这吗?”他轻声问。
炼化内丹前,他把其他地方都找过,发现这片密林根本找不见出口,不然他不会冒着危险在这里炼化。
岑遥栖倒是来了兴趣,琥珀色的眼眸探了过来,似乎有些费解:“在这里不好吗?干嘛非要那么快急着出去,多累啊。”
说到这里,他应景地伸了伸懒腰。
“你不想和我多待几天吗?”
谢凌衣没说话,目光微沉。
岑遥栖朝他挪过来,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俊美的五官没有一处瑕疵。
“你当真不想同我多待几日吗?”他再问了一遍。
他依旧没有得到谢凌衣的回答,不过他向来有耐心,饶有兴味地等着他的答案,削尖的下巴微扬,露出势在必夺的神色,似乎是笃定他会给自己满意的答复。
回应他的是脖颈间冰冷的长剑。
谢凌衣的唇角勾出讥讽的弧度,冷漠抬眼:“先是搅乱我的心绪,再施以援手,阁下当真好手段。”
这般近的距离,他没有闻见那股久违的昙香。
岑遥栖愣愣地扫一眼剑尖对着他的天问,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对他,精美绝伦的眉眼流露出受伤,让人见了不得不为之生出恻隐之心:“灵衣,你这话我听不懂,别用剑对着师尊好吗?师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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