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刚端上来,祝长生就不错眼珠的盯着盘子,不停地打量它,仔细分辨哪些是自己做的。
岑遥栖还没动筷,碗中就已经被夹了食物,顺着这两双筷子他缓缓抬头,是左右两边的人。
方才落座,祝长生和谢凌衣就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
他这边一抬眼,祝长生的笑脸立刻映入眼帘,冲他讨好的笑笑:“师尊,你快尝尝我包的,肯定好吃!”
岑遥栖点头,偏过脸看右边的谢凌衣,后者不动声色地将瓷碗朝着他的方向递了递,虽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岑遥栖觉得好笑,跟人小孩有什么争的?
这让他想起之前在家养的小猫和小狗,小狗总是很热情,每回他下班就一刻不停地围在他的身边,尾巴能摇成螺旋桨,但小猫不一样,有点小傲娇,表面冷淡,不太在乎他,但每次小狗缠着他的时候,它就毫不留情照着人家脑袋就是一爪子。
眼下的情况也相差无几,也不怪他会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
最后岑遥栖硬着头皮一边咬了口,两人这才作罢。
谢凌衣哪能看不出他在端水?当着外人面前,也没拆穿,只略带凉意的冷哼一声。
好在祝长生相比之下就好哄得多,又兴致冲冲地邀请虞灯品尝他的大作。
虞灯早就辟谷,以前也常来紫竹峰,但这还是头回坐下来一块儿吃饭,颇为惊喜,估计是太高兴了,连祝长生把那破皮的饺子捞在她碗里的时候也能毫无负担地夸了又夸。
谢凌衣就显得兴致缺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
岑遥栖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多感慨,久未见人气的紫竹峰今日倒多了些烟火气,将饺子送入口中,冒着热气的食物香气盈满整个口腔,顿时只觉心头熨帖。
或许这就是食物的魅力,三餐四季,朴素的生活未必无趣。
安静不过一刻,祝长生“咦”了一声。
剩下几人的目光纷纷向他投来。
祝长生咬了几口没咬动,这才把东西吐出来,放在手心打量。
“这是什么?怎么会在饺子里面?”
圆形的金属,中间有个方形的孔,他看了两眼,这才看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不就是枚铜钱嘛?
反应过来后,他眼睛一亮,兴奋不已:“我吃到铜钱了,看来我运气真的很好。”
岑遥栖挑了挑眉,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这个习俗,不需要他多加解释。
一般新年伊始,他们将硬币藏于饺子之中,谁能吃到这枚“幸运”之币,就预示着新的一年里他将拥有好运。
岑遥栖在最后收尾的时候,想起上回道微当着他占卜用的铜钱,心念一动,就干脆瞒着他们加了点东西,讨个事事如意的好彩头。
谢凌衣也颇感意外,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动的手。
他自顾自的猜测,就听见对面的虞灯也惊得站了起来,手里举着那枚铜钱。
“我也吃到了!”她受到祝长生的感染,乐不可支地向他们展示手心里的东西。
祝长生也真心替她高兴,两人跟着一起傻乐。
“那太好啦,咱们两个一定会是今年最幸运的人!”
另一边的两个人就显得冷静多了,尤其是谢凌衣眸色淡淡,甚至表情有些奇怪。
他感受着齿尖咬着的硬物,不着痕迹地看向岑遥栖,欲言又止。
后者看祝长生高兴,心情也不错,接触到谢凌衣的目光,也知道肯定骗不到他。
岑遥栖慢条斯理地拿起手帕擦拭嘴唇边并不存在的渍迹,对他的反应丝毫不意外:“呀,咱们凌衣长大了,骗不着了。”
言毕又扫了眼深信不疑的祝长生和虞灯,压低嗓音,凑在谢凌衣的耳边轻声说道:“还是长生好骗。”
谢凌衣:“……”
后半句倒是真的。
“这样能有什么用?”谢凌衣趁那两人沉浸在喜悦中没注意他们,偷偷把铜钱转移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这东西本就不过自欺欺人,岑遥栖多此一举,跟分苹果似的,一人一个,要是被知道,连安慰作用都起不了。
岑遥栖无所谓地耸肩:“如果这能决定一个人未来的运势,我当然乐意代劳。”
再说这事,他不说谢凌衣也不说,就凭祝长生那个不想事的脑子怎么可能会发觉这其中有问题。
谢凌衣没说话,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人带偏了,竟然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枉我特意给你留一个,哪知道你竟然不好骗了。”岑遥栖颇感遗憾,“这点你就不如你师弟。”
“以后记得跟你师弟好好学学。”说到这里,他还状是十分诚恳地拍拍谢凌衣的肩膀。
谢凌衣无话可说。
后面气氛热烈起来,这茬很快过去,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提出此情此景应配点美酒,反正等确定下来,祝长生已经抢着尝了两口,就算是想阻止也来不及。
“大家沈醉对芳筵,愿新年,胜旧岁。”虞灯本就不是胆怯的人,两杯酒下肚,更加放得开,端着瓷杯朝岑遥栖敬酒,脸颊潮红,双眸亮得惊人,摇摇晃晃地念道。
后者今日也高兴,乐得接下她这杯酒,很给面子的仰头饮尽,略作思考便展颜一笑:“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这下轮到谢凌衣了,岑遥栖端着酒杯,冲他抬着下巴示意。
谢凌衣想起上回喝酒,这人诓自己千杯不醉,实则偷偷在他的酒里动手脚,今天人多,他怕是没那个机会。
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打量着面色如常的人,暗自在心里想,我跟你喝什么酒?交杯酒吗?
岑遥栖猜不到他的狼子野心,自然也毫无防备。
见谢凌衣没接这杯酒,岑遥栖往前送了送,无声地催促着他。
但他的眼帘唯剩下这只稳端着酒杯的纤细的手,只觉这人的皮肤白得晃眼。
直到岑遥栖见他久久不回应,察觉到不对,微垂眼眸,目光带上询问轻得像片羽毛,落在他的身上。
岑遥栖为了接虞灯那杯酒,从座位起身就还未坐下,刚又纡尊降贵亲自给谢凌衣斟满一杯,递到他的面前。
从谢凌衣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漂亮的下颚骨。
他只觉得这人骨相生得真好,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有一处不好。
等这杯酒都快端得手酸,也没见旁边的人有所反应,岑遥栖总算生出几分不耐,往后退半步,正打算收回手,却不想一只手毋庸置疑搂住他的后腰,强势地截断他的动作。
“你……”他颇为讶异的出声。
谢凌衣淡定自若地就着他的手将杯中的酒饮尽。
饶是这一切实在出乎他的预料,他也没忘记配合他的动作,微微倾斜酒杯的角度。
一杯酒喝完,谢凌衣目光沉沉地单手抹掉唇边的酒渍,平日里淡色的薄唇染上些许艳色,脸还是那张脸,此刻却大有不同,如雪般清冷的眉眼犹如春风化雨,生生增添几许风情,活色生香。
“愿天下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清淡的声音悄无声息地裹上层缱绻的色彩,明明极为正常的一句诗词却无端被他念出一股旖旎之气。
沾了酒气的脑子转的比寻常慢,可他依旧能一眼看出对方今晚的暧昧之意。
岑遥栖狭长的瑞凤眼生生瞪圆了,立刻心乱如麻。
他……刚刚是在勾引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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