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范围的降雪终于停了,只是路上行走起来依旧艰难。虽然马匹休息一夜,又匹匹生得膘肥体健,但在没过马蹄的深雪里奔驰起来速度还是比往常慢了许多。好在一路往西方向行走,积雪越来越少。

“小莫儿褡裢里有吃的吗?”行到中午,乐涯肚子唱起空城计,早上草草垫得几口早已随着两个案子查办,消化的干干净净。她向来粗枝大叶,哪里记得路上携带吃的,只在饿得心慌的档口,才搜肠刮肚的寻找食物的踪迹。

“我带了三个烙饼,阿姊可以先垫上一垫,一会儿遇到村落,咱们也好歇歇脚。”

“哎,你怎么就知道疏桐带了吃的?”

“他出来最晚,不是去拿吃的了还能做什么呢?”

莫疏桐讳莫如深、深沉一笑,也不辩驳。

倒是余自芳和莫疏桐接触更多些,看他笑得神秘,知道不知什么又中他算计。余自芳有些同情乐涯未来的日子,恐怕这个傻大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想到钱财,他才记起藏宝图的事儿,不由埋怨起乐涯:“你说你傻不傻,那高个儿让你帮忙看图,你怎么不看完再揭露她图谋?”

“阿姊才不傻,看了图就会被牵扯其中。就算高个儿他们死了,还有王守财呢,看了图,徒被他们惦记,恐怕再想脱身就难了。越是滔天富贵,越是火中取栗,哪能轻易得手?”

余自芳看莫疏桐一副跟班模样,声声为乐涯辩白,不由反省起自己的咸吃萝卜了。

一阵疾驰后,马速放缓下来。莫疏桐打破沉默:“疏桐一事不明,还望阿姊和余兄指教。阿姊和余兄为什么要随疏桐前往西疆?如果仅为疏桐安危,疏桐良心不安。”

乐涯和余自芳互看一眼,两人也没互通个气儿,突然被莫疏桐问起,说是为了大义自己都觉得浮夸。

“因为我师傅临终还不放心你,而你又喊我一声阿姊。”乐涯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

有乐涯的真实答案模糊化做模板,余自芳的答案也张口即来:“因为你是个好老板,我知道跟着你混有前途。”

两人答案既现实又真诚,让莫疏桐无话可说却又满满的感动。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三人骑着马时走时停,不觉一会儿,就看一片稀稀疏疏的房子,零星冒着的袅袅炊烟。

三人满心欢喜赶了过去,准备找户人家歇脚、饮马,最重要的是把午饭给解决了。哪知拍了一家门,被拒门外;再拍另一家门,又被拒之门外。如此反复,试了不下五六家,没有一家笑脸相迎,无一家不是警惕戒备状,要么门开一条缝,偷瞄他们几眼,要么连门都不开,任自家房子烟囱冒着淡青的烟,愣是冒充家中没人。

三人颇为沮丧,牵着马匹,满脚滑泥,站在村子里如三个身处包围的傻瓜,不知该往哪儿歇脚。

兜兜转转一大圈,三人终于在村东头发现一间破庙,虽然环境不佳,但胜在干燥尚能休憩。

莫疏桐主动去往附近寻些干草生火,余自芳被乐涯抵着去池塘凿冰捕鱼。剩下乐涯一个人准备大致打扫一下,清理出个安置下脚之处。

这破庙里不知供奉的什么神灵,乐涯好奇得拨开垂下的帐幔,帐幔不知触碰到什么,挂着灰尘兜头撒下来,让乐涯不禁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用手试图挥去污浊的空气,溢着泪花的眼睛里恍惚看到一个稚嫩的婴孩泥胎被放在托盘里,看着诡异又惊悚。乐涯对着那婴孩做个鬼脸,心中腹诽这村子的诡异----村民不够友好也就罢了,还搞出这样的邪神吓人,真够变态的。正胡思乱想着,一个稚气女孩儿的声音传到乐涯的耳朵里:“你能看见我吗?”

乐涯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虽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鬼怪,人吓人不过是因为无知造成的心理阴影,但还是挡不住毛骨悚然。她循着声音抬头,猜测那女孩儿就藏在房梁后边。

“你能看见我吗?”那声音又转到地下。乐涯又低头看向脚下及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你能看见我吗?我在这里。你能看见我吗?你能看见我吗?……”一句句稚嫩清脆的嗓音,四下里传来,如同一只钝钝的刀子,在慢慢来回割锯她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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