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取名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回来几天了你还没看过她一眼，她毕竟是你的骨肉，事情都这样了，这是天意，你买回来的衣服都拿去换了吧，换成女孩的衣服，这样穿出去被人误会，也免得尴尬。”坐月子的妈妈在旁边说着，背对着丈夫，看着熟睡的孩子。我的父亲玉尚回答道：“崔荣你随便取个名儿不就行了，又不是男孩，衣服就不换了，没空，孩子那么小穿啥都一样，啊，对了我要出门一趟，有什么事你就叫咱妈，行了我走了。”“你又要出去赌钱是不是？什么时候回来？哎~~~哎~~~。”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急冲冲出去了。她双手顶着床沿，望着自己丈夫离去的背影，心酸的泪滑落唇边，回过头望了下我，抚摸着说：“孩子，对不起让你出生在这个不幸的家，妈妈对不起你，你既然是在皊溪沟边出生的以后就叫你皊溪吧，玉皊溪，妈妈没文化，也不知道这名字取得好不好，如果你是男孩就好了，妈妈就不会如此……，下辈子妈妈带你去投个好人家，没有重男轻女的好人家。”哽咽着，泪水滴在了我干裂的脸上，惊醒了梦中的我，我望着母亲，不哭不闹，因为看懂母亲的无奈，此时此刻我的眼睛里是个不谙世事的灵魂。

天气晴朗，清风微凉，妈妈的月子就坐了半个月，每天一个鸡蛋汤，就这样结束了，一大早上奶奶就摇摇晃晃地走进我妈妈的房间，她的身影覆盖了整个房间，这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身影，她催妈妈赶紧出门拾玉米杆子回来生火，妈妈一踉一跄走出屋子，看了看天气，回答奶奶到：“妈，雾还大着呢，昨晚一直下着雾估计杆子都湿了，等中午晒干了再去要吧，您看这样行不，我先去三哥家借一点柴火，用着，晚上再还给他们。”奶奶白了一眼说：“行，就这么着吧，记得把自个儿的衣服尿布洗了，别占着盆子，我待会儿要用。”说完，就慢慢挪着肥胖的身体出去了，手里还揣了个鸡蛋，妈妈知道那是她坐月子的鸡蛋，有一半她都拿去给六叔家刚满岁的儿子吃了，但她没敢说一句，奶奶虽然是跟最小的儿子住，但一直帮她几个儿子照顾子女，除了吃饭睡觉在家里。妈妈没有那么多时间抱怨，匆匆忙忙地把衣服拿去皊溪沟去洗了。

我满月了，村里人有个习俗，孩子满月那天必须带出门给村里的老人摸摸头，拍拍屁股，这样孩子才能健康，有钱人还要摆满月酒请老人们吃饭，但只是有钱人家做的事，而对于我们家是想都不敢想的。早上八点太阳刚升到半空，这个点的太阳是最干净的，妈妈把孩子抱到村中间的池塘边的大榕树下，大榕树下面有块很大的石头，村里的老人喜欢聚在这里唠嗑。十几个老人们看见孩子都一窝蜂的凑过来看。妈妈迎上去道：“大娘们好，孩子今天满月了，你们都是活菩萨，快帮我孩子去去晦，谢谢活菩萨啦！”老人们看到我都特别高兴都轮着抱我，摸我，都说我灵气，我感觉到了老奶奶们长满老茧又无比温柔的手，内心无比的喜悦，有个老人在我身上画了符，嘴里还念了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她是崔婆婆，跟妈妈一个姓，是村里出了名的仙婆，心善的很，年轻的时候经常铺路搭桥造福乡里，现在老了干不了活了，五个孙子都长大了不用她照顾了，她也就没事做了。她问妈妈到：“孩子叫什么名字？长得有福气，白的像棉花似的，这脸蛋红扑扑的，肉嘟嘟的全都随了你娘的长啊，真会长啊这小妮子，真干净，哈哈哈！”妈妈笑着答道：“崔大娘，谢谢您，孩子名字叫玉皊溪，皊溪沟的皊溪，孩子出生在溪水旁，名字就就地而取了，在家里排行十六，都叫她十六妹，家里人盼她是个男孩身，可天不遂人愿，所以生下来也不招待见。”说着说着崔荣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索性就没再说了。有个老人说：“那有什么关系，不是男娃就继续生呗，孩子你要知道咱们这里的人都这样，一定要生到男娃，不然被人看不起，没事你人那么好，会有这个福气的，慢慢来啊！我们这辈子人都是这样过来的，那个女人没生个五六个，七八个孩子的！”另一个老人凑过来说：“孩子，我都生了十三个，两个养不活，养了十一个成人，六个儿子，我不还好好活着吗？你就放宽心，这事急不得，得随缘。”妈妈频频点头，心绪平复很多。

正当老人们逗孩子在兴头上的时候，唐家二嫂和村里的几个妇女挑柴回来，几个女人把柴放旁边急忙跑过来看孩子，妈妈看着她们身上占满泥灰的衣服，害怕惊到我往后退了一步，她们走上前，她们身上散发的汗臭味和狐臭味让崔荣很不自在，反胃，但她不敢表现的很明显。唐二嫂提着嗓子到：“哟，这不是玉家八婶嘛，孩子那么快满月了？来我看看，哟，这长相还真跟溜子一点都不沾边啊！这眼睛大的，真干净。”妈妈笑笑没作答，唐三嫂说到：“孩子叫什么名字？”妈妈说：“玉皊溪。”另个女人说：“皊溪？皊溪沟边的皊溪啊？哈哈哈八嫂你们跟皊溪沟还真有缘啊！”说着一群女人就这样哈哈哈大笑起来了，妈妈尴尬的说了句，：“这～～你们慢慢聊，孩子饿了我先带她回去喂奶了。”说完就急冲冲地跑着孩子走了。走的时候她们还在背后议论着，她听到一句“这孩子十有八九不是玉溜子的。”瞬间眼里的泉水又不争气地冒出来！以后很久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出来跟人聊天，出门干活都是低着头出去，低着头回来！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