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南宫贺便怀抱着一琴一瑟回到了李安过的身前:“阙姑娘说,让大人您先挑。”    李安过看着面前的琴瑟,指着其中的古琴道:“那我就要这个吧。”    赵雅英这时候也和阙樽嫣回到了李安过的身边,李安过看清了赵雅英正搂抱着一把黄檀琵琶,靠近她低声呵斥:“你瞎搅和什么!”    “嗯?”赵雅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对李安过扬了扬手中的琵琶:“我也会啊!”说罢赵雅英便来到了士兵们的面前,朝着一众黄衫士兵深深地躬了躬身,然后跪坐下来。    “公主殿下,使不得啊!这真的折煞小的们了!”一名鬼哭卫百户忙地跪了下来,鬼哭卫们随之也跪倒一片。    赵雅英对士兵们说:“若不是你们相救,我和李大人如今已经淹死在外头的水里了,没有什么受不受得起的,我如今就是一个落魄的小丫头,只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来临之际,心情能开开心心的。”    赵雅英见众将士不愿意起身,只好放下琵琶,一个个去拉。    赵雅英废了好大的口舌,好不容易才把大伙拉起身来,赵雅英这才满足,然后回头招呼阙樽嫣和李安过:“嫣儿姐姐!”    李安过此时浑身寒意已经祛得差不多了,在阙樽嫣的搀扶下,二人来到了赵雅英的身边坐了下来,李安过和阙樽嫣相望了一眼,阙樽嫣抚着瑟,抬头对李安过道:“我不知道你还会弹琴。”    “原先是不会的,遇上了姑娘之后就会了,可惜没有机会和姑娘合奏一曲。”    “现在有机会了。”阙樽嫣微微一笑。    “那我开始了啊!”赵雅英回头兴奋地对着李安过和阙樽嫣道。    “你可别搞砸了!”李安过凑到赵雅英耳边道,赵雅英一噘嘴:“才不会呢!”说罢低下了头,伸出了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风快地跳动着,清脆而欢快的琴声一出,方才还大为不屑的李安过瞬间听入了神,琵琶流淌出来的佳音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双翅,清亮亮地流淌着。    “是百鸟追凤。”阙樽嫣对李安过说,李安过满带赞叹地点了点头:“没想到,猪头英的琵琶,这么好听!”    “风国的公主,是要作为风国所有女孩子的榜样的,你平常看到的,只是殿下的其中一面而已。”    赵雅英的一手摇指牵得李安过头皮发麻,他的脑海里,似乎真的出现了那一副千万飞鸟翩翩起舞,展翅高飞的欢快情景,不止是他,面前的黄衫士兵们也显然沉浸于其中,那原来积郁在戏楼之中的忧愁和不快,在琵琶声中渐渐隐去。    一曲终了,赵雅英收起了琵琶,满是期待地回头望向李安过:“怎么样。”    李安过回过神来,假意努了努嘴:“还算,还算,还算好听吧!”    “哼!该你们啦!”赵雅英站到了李安过和阙樽嫣的身后,李安过有些紧张,他望着阙樽嫣,等待她先行奏琴,殊不知阙樽嫣也在看着他,等他先奏。    “快些,我好久没听你弹琴啦!”赵雅英俏皮地对李安过说。    “你什么时候又听过我弹琴了!”李安过回头道,赵雅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推了李安过一把:“快啦,大伙们都在等着呢!”    “那,那我先奏了。”李安过结巴着对阙樽嫣道,阙樽嫣抿嘴一笑,浅浅地点了点头。    李安过深吸了一口气,拨弄起琴弦,奏起了《凤求凰》,琴声袅袅,宛如百花绽放,阙樽嫣听出了李安过奏的曲子,摇头浅笑,瑟声渐起,附随着琴音,交合婉转,金凤在前,彩凰在后,如胶如漆,亲密无间,李安过的琴艺没有阙樽嫣那般娴熟,紧张之间时有音调舞错,阙樽嫣悉心无比,每到此刻,便瑟音高扬,便似凰鸟腾飞,李安过音正之际,又悄然淡了气势,依着那雄傲的凤鸟,抖彩前行。    一曲又罢,掌声齐鸣。    李安过兴致来了,他看了看外边的夜色然后道:“差不多也快到子时了,来首迎春曲吧。”    “好啊好啊,这个我也会弹,我跟你们一起来!”赵雅英抱琴走了上来。    “你懂我说的什么迎春曲么?咱们风国的迎春曲太过严肃,奏着索然无味。”李安过对赵雅英道。    “那你要奏什么迎春曲?”    李安过竖起了手指,对赵雅英道:“故沐国!故沐国地处西南山间,这国家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们的曲子是真的妙,该欢庆地能让人发自内心地了上天去,该肃穆的能让人愁出水来。”    “这有何难,我的曲艺师傅就是故沐国来的,我还真的会!”赵雅英朝着李安过做了个鬼脸。    “公主殿下才艺过人,下官佩服!”李安过装模作样地朝着赵雅英做了个揖,回头看向了阙樽嫣。    阙樽嫣却没有抬起头来,她答道:“我不会。”    沐国虽然已经消亡,可是其曲艺正如李安过所说,由于太过美妙,流传得甚广,许多在风国也是众人皆知,像迎春曲这种著名的曲目,更是家喻户晓,在他的记忆里,有上几年的春节,旧都的大街小巷,常有乐团奏着此曲走街窜巷,不识此曲这话在精通音律的阙樽嫣的口中说出,让李安过吃惊不小,他刚想说要么就算了,换上另一曲弹奏,可那头的赵雅英已然十指跳动,用琵琶奏起了迎春曲。    此曲当真甚是喜庆,下边的鬼哭卫的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了,李安过被这欢庆的氛围一荡,也舞动起手指来,为赵雅英的琴声打着底。    可他和赵雅英的风格全然不同,又没有阙樽嫣一般高超的琴技去迎合琵琶,在戏楼里洋溢的音律,似乎多了几分纷乱。    “喂!好好弹!”赵雅英冲李安过低声道。    “我在好好弹!你慢些!”李安过低声斥责着赵雅英。    “这曲你让我怎么慢嘛!”    磕磕绊绊过了主歌,渐入副歌之际,忽然李安过左首婉音一起,如同黄鹂出谷,另一把琴,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了声。    李安过和赵雅英吃惊地左望,只见阙樽嫣披散着头发,眼里泛着泪花,入神地扫动着琴弦,不知不觉间,李安过和赵雅英的琴音,都被阙樽嫣的音律带了过去,渐渐地齐整起来。    李安过望着阙樽嫣的这副模样,心里一颤:“她...她明明就说她不会此曲。”阙樽嫣现下所弹,竟然是沐国迎春曲的副歌部分。    三种乐器交汇在一起,构成了一众让人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鬼哭卫士兵们听得痴了,静谧无比,只随着一琴,一瑟,一琵琶左右摆弄着身姿。    李安过一边在弹,也一边在听,阙樽嫣的琴声之中包含着的喜迎佳节之喜悦,合家团员之幸福,让诸人满带憧憬,动容不已,可是李安过听着有心,似乎觉得再阙樽嫣的琴音之中,还藏着一丝悲伤和哀思。    长歌之后,阙樽嫣终于慢慢地熄了音,李安过和赵雅英跟着阙樽嫣的曲调一路奏罢,此番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地疲倦。    可那头的阙樽嫣却神情萎靡,她一直垂着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公主殿下!”鬼哭卫中忽然一人高呼,出了人众深深拜伏在地。    李安过和赵雅英看得呆了,李安过撞了一把赵雅英:“这人你认识?”    赵雅英连连摇头:“不认识!”    “真的是您!”那名鬼哭卫泪如泉涌,凄惨地哭了出来,又高呼了一声:“呜里啦!”    “他在说啥?”李安过又问赵雅英,赵雅英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不知道。”    阙樽嫣浑身一抖,缓缓地抬起头来,正当这时,忽然戏楼之外一声长啸,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天上炸起。    “有情况!”李安过拿起刀,和南宫贺率先冲了出去,还道是大敌当前,却未想到,抬头看到了满天灿烂的烟花。    七彩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划破了夜幕,在天空之上盛开。    “怎么了!”坐在地上的鬼哭卫们也抄起了武器,纷纷起身。    李安过转身回屋,众人看到了他的脸上洋溢着的欢愉。    “新年快乐,诸位!”李安过乐道,“涑王殿下破城归来,带着虎贲卫大军,收复浩江城。”    鬼哭卫士兵们欢呼雀跃都趴到了窗台之边朝外探望,却一时都被这漫天不断升起的烟花吸住了眼球。    “姑娘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太子殿下的。”李安过站到了阙樽嫣的身边。    阙樽嫣转过了头:“你说什么?”    恰好一团巨大的烟花此时又在他们的头上炸开,李安过再次说出口的话,阙樽嫣没有听清。    “哇,好漂亮!”烟花的影子倒映在赵雅英的眼眸之中,她的脸上,也盛开了笑容,他回头牵起李安过的手,“李安过,保护我!”    “你要干嘛!”    “上楼顶看烟花!”赵雅英面若桃花,李安过本还想叫上阙樽嫣一同上楼,可赵雅英早已拉着他,奔到了楼梯之边。    阙樽嫣站在阳台,夜幕上的火花,确实很美,烟花爆炸时的响声,使她忘记了烟花破灭前的壮丽和夜空的寂静,使她想起了人的一生,是那么地短暂,又是那么地漫长。    璀璨的火花自天上流落,没有一个人,面对这般美丽的场景不会动心。    忽然阙樽嫣的面前一亮,竟然是一搜木筏,缓缓地自远处驶了过来。    赵离手上握着一支焰火棒,无数跳动的火光从其上雀跃而出,他将焰火棒递给了阙樽嫣,回头看着满天仍在不住绽放的花朵,对阙樽嫣展颜一笑:“新年快乐。”    “你回来了。”阙樽嫣接过焰火棒,静静地望着赵离,嘴角也渐渐地微微上扬。    天上那一闪有一闪的光焰,打在二人身上,那么地灿丽,又是那么地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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