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们被以各种方式被弄到了鲁国公府,而后变成了怪人。”走在去鲁国公府的路上,李安过对沈纶说出了他总结先前走访所得出的结果。 沈纶大摇大摆走在前头,他的声音在两旁破落的楼宇间回响:“而且看样子对方需要大量的灾民去变成怪人,初一到初三的时候还是靠食物和金钱去诱骗穷苦人家,初五之后,连伪装都不要了,直接上街绑架了,哎你说李安过,他们急着要这么多怪人想干什么啊?” 这也是李安过先前心中一直忧虑的事情,如今见沈纶问了,他快步地跟上沈纶,凑到沈纶耳边低声地说: “谋反。” “啊!”沈纶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可能?” “那还有什么可能?这些怪人战斗力惊人,刀枪不入,一人能当十人用,用于造反而去面对数倍于自身的官兵,唯有此计才能与之抗衡。” 沈纶惊魂未定:“那这事情就严重了啊,该不该上报朝廷?” “已经报了,但是我估计已经晚了,你想上个月初的事情,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大规模的怪人,实在归元谷,那时候怪人的数量有上千吧?但肯定不是全部,如此多的怪人,可在我们进入西渝之后,这么久以来只见了三个人,我怀疑...” “他们已经转移走了!”沈纶越说越是惶然,“是谁会这么做呢?” 李安过摇了摇头:“我想不到,如今风国虽然内有争储激斗,外有渝州天灾,可远远还不至于民不聊生天下大乱的地步,如今陛下纵使重病缠身,可还把持着整个国家,我想不出来现在有谁有必要或者有谁有胆子去造反。” “有啊!”沈纶说。 “谁?” 沈纶指了指李安过:“你。” “真是瞎掰!”李安过甩了甩衣袖。 “真的,你家莫名被灭,南门卫和督师蒙冤,如今全国上下,最有反叛之心的就是你了。” 李安过展开了双手:“我反叛?你看我如今一无所有,空头司令一个,你让我拿什么去造反,你莫不是在说至天大笑话!” 二人言谈之际,忽然一个声音从前面穿来:“前方是渝州禁地,二位不要继续前行了。” 李安过和沈纶向前看去,只见前方的道路被路障堵塞着,两名持着长矛的侍卫把守在路障之前,一人朝他俩横出了手掌,看来刚才是他说的话。 “咳咳,为何你不能进?”沈纶背着手走了上去。 “前方是鲁国公府。”侍卫说道,李安过抛出了腰牌:“锦衣卫查案,需要进去。” 两名侍卫原本以为来的是的百姓,如今看到了李安过的腰牌,显得十分为难:“这,这我们得请示下庆国公。” “皇上的眼睛也敢拦着么?”沈纶怒道,另一名侍卫说:“恕小的无礼,封闭鲁国公府,是庆国公当年上书皇上并且皇上批准了的,所以,劳烦二位大人稍等片刻,待小的请示了庆国公等一干老爷后,再行答复。” 侍卫说完后便离去了,余下的侍卫紧紧地握着刀,眼睛片刻也不离开李安过和沈纶,看上去对二人忌惮无比,李安过和沈纶相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不是办法。 “什么人!” 忽然沈纶指着路障之后的道路厉声喝到,侍卫看到沈纶这般反应,狐疑地回过头去查看,就在这时,沈纶拉起李安过就越过了侍卫,冲进了路障之内。 “真有你的!”李安过听到了身后侍卫的大呼小叫,他一边奔跑,一边笑着去揶揄沈纶。 沈纶说:“看他们那架势摆明了就不想让我们进来,咱们要跟在那耗着,等另外一个人回来了,肯定咱们也还是进不成。” “说得也是,这地方还真是古怪,还有官宦家兵守卫,也不知道这鲁国公府是谁家的了。” 二人跑着跑着,一栋气宇轩昂的大宅院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青灰色的砖墙透露着阵阵古朴而肃穆的气息,宅院内显然是荒废已久,一丛又一丛杂乱的野草树枝争相冒出墙头,李安过停在了鲁国公府的大门之前,他抬头望了眼后对沈纶道:“门前太干净了,不像是十年没人住的模样。”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纶走到了大门下重重一推,一声挠人心窝的巨大“吱呀”声顿时响起,鲁国公府的大门开了一条缝。 “嘿哟,竟然没有关门,鲁国公府游览之行现在开始!”李安过大摇大摆地走了上去,沈纶却突然在后面叫住了他: “喂李安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叫些人来啊?” 李安过转过身去:“怎么了,害怕了啊?” 沈纶搓着手:“安全起见嘛。” “没事,打不过就跑!”李安过说完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李安过和沈纶本来预想着鲁国公府是龙潭虎穴,可进门之后才发现只是一座蛛网封尘的大宅院,正如原先在院墙外看到的,院内杂草丛生,许多间房舍,都被乱长的藤蔓覆盖了大半。 “这么大的宅子,得住有多少人啊?”李安过扫开了前边挡路的枯萎的植物,霎时一阵灰尘扬了起来。 沈纶捂着鼻子:“鲁国公居扬下有两子两女,还有其弟的家室,约莫算来全府上下应该有六七百人吧。” 李安过在原地转了一圈:“这么多人,就这么被一场瘟疫连锅给端了?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说是当时鲁国公过六十大寿,阖家一齐回来祝寿,这才集体染上了瘟疫。” 李安过点了点头,此时他和沈纶二人都是心有疑虑,若如同那些受害人的家属所说,那些失踪的男丁都被以各种形式被弄到了鲁国公府,可是此时眼下他们所见,这整座府邸,并不像是有人活动的样子,沈纶咋舌道:“怪了,这儿看样子很久没有人来了,那那些女人们说他们的丈夫被绑到了鲁国公府,难不成都是骗咱们的?” “她们没有理由去骗我们,除非她们都善于伪装。”李安过否定道,沈纶也说:“也是,如果她们是故意行骗,肯定会露出破绽,我定然会察觉,难道这渝州还有另一座鲁国公府不成么?” “先四下看看吧,如今形势不明朗,我们还是不要分头行动了。”李安过抽出了曳云刀,沈纶也拔下了背上的火铳:“对,一起走!” 虽然鲁国公府没有处于繁华热闹的河谷区内,但其周围也是民居环绕,可李安过处身于鲁国公府中,却感受不到半分外界的声响,仿佛整座府邸被从世界抽离开去了一般,有的只是无尽的寂静,越是这样,李安过的心底就越是发毛,他握紧了手中的刀,踏进了府上的西厢房。 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李安过和沈纶几欲作呕。 被褥早已褪色的床上,积满尘灰的地上,墙上的蛛网之后,整个房间,都是血的痕迹,由于年岁已久,血迹早已干涸变色,可那一抹抹黑褐色的痕迹,仍是无比震击着这十年后的造访者的内心。 “都病得这么严重了,若是我就自我了断了。”沈纶望着满屋子的血迹感叹道,染上此类瘟疫临死之前,会不断地咳出大量的鲜血,这也是这屋子里的血迹由来,这间厢房当年的主人早已不得而知,可是二人却能清楚地感受当年住在这里濒死的病人在生命中最后一段时日的绝望之情,李安过说:“或许他只是想死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吧。” 离开了厢房,李安过和沈纶继续朝着鲁国公府的深处进发,在路上,他们看到了府内四下到处都留着惊心动魄的血迹,可能直到最后也没有人能够想到,这威震四海的鲁国公府,在那一年,活脱脱地成为了一座人间炼狱。 二人又推开了一间房间,这房间显然是鲁国公府上的女眷所居住的,透过尘灰,李安过能看到整个房间的装饰无不洋溢着少女的温柔气息,只不过一想到斯人已去,李安过的心里就不免地觉得分外惋惜。 “这间房子竟然没有血迹。”沈纶的话让李安过的注意力回到了房间之内,他说得没错,这间房间与之前所看到的不一样,撇开物件摆设异常地整齐不说,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都洁净无比,除了尘灰没有别的半分杂垢。 “那就是不正常,得仔细地看看。”李安过跨进了门槛,开始从房间的卧房搜寻,而沈纶则走向了书房。 “哇!李安过!”李安过弯腰查看床底之际,听到了沈纶的叫喊。 “怎么了?”李安过走到了书房。 沈纶指着书房上的一幅画像对李安过道:“你看,应该是房主的画像?” 李安过凑了上去,他一口气吹散了积压在画上的灰尘,一张姣好的少女面容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真美...”沈纶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他当即转移视线,“看落款看落款,应该有说这是谁?” 李安过弯下腰去抹去了落款处的灰尘,一行娟秀的花体小字显了出来。 “乐桃自画于溪亭。” 沈纶喃喃道:“乐桃,谁是乐桃。” 李安过直起身来,他叹了一口气后缓缓地说:“是阙姑娘的小名。” “难怪这房间没有血迹,她还活着啊,”沈纶也抬起头来,发现李安过正看着画像入神,“原来这就是阙小姐原先住的地方,哎,李安过,你呆呆的在看什么呢?回了京城约出来有得你看的,我说你有这么思念难耐么?” “不是,”李安过的细细地端详着画像,他轻轻地撮了撮牙花子,而后转过身来看着沈纶,“这是阙姑娘么,看着不像啊?” 沈纶看着李安过那困惑的神色,也再次回来去看那画像,盯了许久后他说:“是有那么些不像,但很多地方也挺像的啊,你看这嘴唇,还有这鼻梁骨...哎呀画嘛,哪有人的画能画得和真人别无二致的,就算是陛下的御用画师也做不到。” “不是,”李安过出手指了指画像上少女的眼睛,“你看她瞳孔的颜色,和阙姑娘的明显不一样,还有她的头发,形同微波有些卷曲,可阙姑娘三千青丝,皆是柔顺的直发,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这画画嘛,本身就是在现实的基础上加以创作,和原先不一样再正常不过了。”沈纶不以为意,可依然不能说服李安过:“这可是再明显不过的特征了,如是这般就不是创作了,而是曲改现实了,阙姑娘生性严谨稳重,她不像是这般性格,而且,这整个房间给我带来的感觉,并不像是阙姑娘往日所给我带来的感觉。” “咳,我来给你解释,这眼睛嘛,兴许是她恰好没有那个颜色的染料,所以才画成这般颜色,这头发嘛,兴许当时她刚刚取下发饰,头发尚且弯曲,还有这个性格嘛,你到底有没有听说过女大十八变,别疑神疑鬼的了。” 李安过撇了撇嘴:“好吧。” 因为是阙樽嫣的旧房,李安过搜得格外地仔细,可最后却一无所获,原先他还想看看找到些什么属于阙樽嫣的旧物好带回去给她,可最后却发现,除了书卷和大户人家小姐平日做女红所用的工具以外,就剩一把旧琴了,李安过只好作罢。 随着二人一间又一间的房子搜过去,剩余的房间越来越少,李安过和沈纶心中的疑云也越是沉重,这分明只是一座破败已久的大宅院,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就连二人先前曾经忌惮着的那隐藏的危险,也没有。 “嘿,那那些失踪的人都去哪儿了?”走在鲁国公府的后院之中,沈纶甚是沮丧。 李安过抬头望天:“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就在二人无功而返之时,忽然府院之中传来了人声吆喝。 “大管家,我亲眼看见那两名锦衣卫跑进了鲁国公府了!” 原来是先前拦在他们在路口的那些人,听那嘈杂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显然是人数众多且来者不善,李安过和沈纶到上了屋檐之上,俯瞰到了足足有两百多人跑进了府内。 “这么多人,把我们黑了在这都不成问题。”沈纶惊道,他敲了李安过的头一下,“早让你回去带人来。” 李安过神情严肃道:“鲁国公府还是有问题的,不然他们不会如此紧张地进来寻找我们。” 说话间几个侍卫来到了他们所在房檐的下方,李安过听到其中一人道:“朱队长,天色不早了,他们可能已经离去了,咱们要么也走吧。” “再找找!”那个叫朱队长的人回应道,“这些锦衣卫刚来渝州,什么都不知道,鲁国公府闹鬼已久,单独来到这儿的人,都莫名失踪了,这可不是儿戏,若是他们着了道,庆国公和平襄侯怎么跟圣上交代。” “咱们保命要紧啊,天就要黑了,咱们再不走,我们也会着了道!” “再找找吧!” 李安过和沈纶对视了一眼,“原来他们拦着路不是为了掩盖他们在这儿那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是这儿有灵异事件发生!”沈纶反应过来。 “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查到,但是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那些人就是在这里失踪的。”暮色给本就破旧的鲁国公府平添了数分的诡异,李安过轻轻地叩了叩身下的砖瓦,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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