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加之那些侍卫的真实意图并不可测,李安过和沈纶还是决定猫在上头不作现身,那些进入鲁国公府寻人的侍卫在二人之下的房舍胡乱地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之后就离去了,李安过和沈纶这才跳下了屋檐。    “走了没?”沈纶问。    李安过摇了摇头,隐隐中他还能听到那些侍卫的交谈在鲁国公府中回荡,他审视着偌大的鲁国公府,不知为何,李安过总觉得这座府邸中有些地方不对劲,一种熟悉的感觉始终萦绕着他。    “先回去吧,明儿咱们找人手来。”沈纶说,二人随身没有带着照明之物,只好打算先退出鲁国公府,李安过点头应允,离开前,他再次回到了阙樽嫣的房间。    “赶紧走吧,待会看不见路了。”沈纶催促道。    “马上。”李安过望着阙樽嫣的那幅画像不由得看得出神,听了沈纶的催促后才行转过来,他轻手轻脚地将画像摘了下来打了个卷,正要插到腰间离去时,呼听站在门外的沈纶幽幽地说:“不对啊,李安过。”    “怎么了?”    “那些侍卫,怎么突然听不到他们的声响了?”沈纶开始警觉起来,李安过走出了门:“或许是走了,没什么。”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惊起了门前枯树上一群在暮色中昏昏欲睡的乌鸦,李安过和沈纶同时打了个激灵,忽然离他们只有几进院落的那头传来了惊慌的叫喊:“是洪强的声音!”    另一个惊恐的声音随即响起:“你还想去找他么?天已经快黑了,这儿的邪门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跑吧!”    “啊!”    又是另外一声惨叫响了起来,进来鲁国公府寻人的侍卫顿时炸开了锅,被吓破了胆的他们都忙不迭地往外奔逃去,顷刻之间,杂乱如麻的脚步声层出叠起。    李安过拔出了刀,他用肘子捅了捅沈纶:“果然有古怪。”    “别啊,先走成不?”沈纶看到李安过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是有些胆怯的,可这时李安过已经朝着尖叫声跑出了十步有余。    “唉!在华晨宫得捉鬼,出来了还得捉鬼!”沈纶摇了摇头,只好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那些庆国公府的侍卫们逃离了之后,整个鲁国公府又重新被一种十分古怪的寂静所笼罩着,李安过站在有一个院落之中,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光亮去四下扫视。    “刚才那个叫喊,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李安过回头对沈纶说。    沈纶追了上来,四下看了看:“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压抑了。”沈纶的话让李安过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想起来在鲁国公府里他心中一直存在的那股怪异感觉是什么了,正如先前在万州被怪人在暗中窥探一般。    “这儿有那些怪人!”李安过低声和沈纶说,沈纶拉了拉李安过:“咱们这样光明正大地杵在这儿,分明是昭告人家我们在寻找他们,我们还是...”说到这儿,他又指了指身边一一间房子的屋顶。    二人又爬到了屋檐之上静静地去听取动静,可是等了一刻多钟,却还是一片死寂。    仿佛方才的慌乱,方才的尖叫,都从来没有存在过。    天色越来越暗,李安过紧绷着心,双眼一直在鲁国公府的连廊院落间来回查看,看到最后眼前全是白点和黑点四处飞舞,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忽然沈纶的身子猛烈地抽了抽,磨得身下的砖瓦呲啦作响。    “怎么了?”李安过压低了声音去问沈纶。    沈纶转过头来,面容严肃得可怕:“为什么阙小姐会在这里,我刚才好像看到她了。”    李安过的头皮瞬间发麻,一股凉意渗透了他的全身:“在哪里?你说什么?我看了这么久,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沈纶悄然地伸出手指指向了前面的一进院落之中:“在那儿,刚刚一闪而过,我不知道,定是我眼花了出现幻觉,哎不行了,这太暗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李安过顺着沈纶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头除了满地的枯叶和废弃之物,什么都没有。    “你把你的眼睛揉揉,什么眼神。”李安过推了一把沈纶,又撇过头去看另外的方向,就在这时,沈纶快速地掐住了他的面容,狠狠地将他的脑袋朝着一个方向掰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之下,李安过还是看到了那头的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在鲁国公府中行走着,正朝着这头而来,没有点蜡烛,拖着长长的衣袍,显得诡异无比。    李安过听到了身边沈纶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紧张和激动,他和李安过一样,迫切地想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可是如今天色太黑了。    黑暗中的人影如同一个幽灵,无声无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离李安过和沈纶不远的地方,可碍于角度,李安过和沈纶还是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沈纶朝李安过做了个手势,询问是否要下去先逮着再说,李安过摇了摇头。    “不要打草惊蛇,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还有多少人呢。”李安过几乎是把嘴巴贴到了沈纶的耳边说话,沈纶小小摊了摊手,他想问李安过该怎么办。    李安过在身下抄起了一小块方才被压碎的瓦片,而后轻轻地另一个方向的屋檐掷了出去。    “啪。”    清脆的砖瓦碰撞声响起,底下那个人听到了上边的动静,抬起了头来,就在那时候,李安过和沈纶都惊呆了。    那张脸,真的是阙樽嫣。    “阿嫣!”李安过腾地站了起来,将砖瓦窸窸窣窣地带起了一片,底下的那个人影被吓了一跳,他的目光还未转到李安过和沈纶这头,脚底下已经开始加速奔跑起来。    李安过一急,嗖的一声也冲了出去。    “喂,你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的么!”沈纶在后头大呼小叫,也跳下了屋檐。    “阿嫣!是你么!”李安过扯着嗓门大声叫喊,虽然他在快速的追赶,可前方那个人影的速度也不慢,加之李安过的心中有所羁绊,思绪和动作都难以集中,所以跑了数百步,李安过竟然没有拉近和那个人影的距离。    “她是阙樽嫣么?如果是,为什么阙樽嫣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这个人和她长得如此之像?这个人到底是谁?”李安过心中疑云密布,他一边焦急地呼喊,一边觉得并不对,阙樽嫣虽然身姿敏捷,可是哪有跑得如此之快的,而且看那人的身形,倒像是个男子。    那个长得酷似阙樽嫣的人看起来也是在急于想甩开他,不断窜进鲁国公府房间之中,破旧的家具摆饰被他甩到,想要延缓李安过的追击,李安过追得火大,更是不顾一切地超前冲着,朽木碎裂之声和物件倒塌之声充斥着整座府邸。    追着追着,远方出现了一个岔口,一边是通往鲁国公府大门,一边是通往府邸的另外一个方向,“李安过!”沈纶的声音在李安过的身侧传来,李安过心说来得正好,因为此时已然天黑,废弃的鲁国公府内黑灯瞎火,再过不多时就要难以视物,李安过当即对沈纶说:“从右边上去,把他逼出街外面!”    沈纶应了一声,跳出了连廊,朝着右边冲了上去,果然如同李安过所设想的一般,前方逃跑的那个人刚想转而朝右边,却发现了那头沈纶的踪迹,只好转而朝着鲁国公府的大门方向逃匿而去,就这样,二人把那个人撵出了鲁国公府。    李安过本想再大街上寻些百姓协助阻拦那个逃跑的人,可今日是赵雅英开仓赈灾的日子,绝大部分的渝州百姓都去领粮食了,加之庆国公等一众贵族封锁了这片地方,更是难寻一人,可无论如何,至少李安过和沈纶能借助这街灯去追击那个人了。    “我刚好带了渔网,上次,上次在万州没还回去,等我们再靠近点,我就撒他一身!”沈纶憋着一口气也追了上来,李安过叉着腰拼命从早已干得要冒火的喉咙挤出一句话来回应:“别在这扯淡了,赶紧扑上去抓他妈的,我快没力气了!”    “没事,你没力气,他也快没了!”沈纶呼哧呼哧地奔跑着,他的后背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得变了色,李安过咬牙切齿:“别废话了,把这力气憋着,早捉到了!”    “好!”沈纶再次提着气,和李安过两个人拼尽了体内的洪荒之力再次提速,眼看着他们和前面的那个人越来越近,沈纶也扯下了挂在腰间的渔网。    “让我来看看你真正的面貌吧!”李安过心中默念着,沈纶这时也将手中的渔网撒了出去。    忽然他们二人的眼前一亮,刺眼的亮光让李安过的眼睛一阵剧痛,他不禁伸手挡住了眼。    “哎呀!”那头也传来了沈纶的叫喊,但在他的叫喊之后,又是另外一声清灵无比的尖叫,看来不管如何,沈纶手上的渔网,还是将对方罩住了。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个女子,难道真的是阙樽嫣?    李安过的心慌了,等到眼睛适应了亮光之后,李安过这才发现,一大队的士兵手持武器,气势汹汹地持着刀站在他们面前,亮光正是他们手上的火把和灯盏所发出的。    那个人影,被士兵们堵在前头,他的身上覆盖着渔网,正胡乱地挣扎着。    “哼,这下看你还跑么!”沈纶气喘吁吁地呸了一口。    “哇,你们干嘛!干嘛把我网住啊!”忽然渔网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纶当即吓得跳了起来:“怎么网了小殿下!”    “快来帮我解开啊!”赵雅英在渔网中焦急地叫唤着,李安过走了过去,三下两下地扯开了赵雅英身上的渔网,气急败坏地问:“那个人呢!”    “什么人。”赵雅英满脸的不解。    “那个朝这头跑过来的人!”李安过大声嚷道,吓了赵雅英老大一跳。    “人呢!”    赵雅英跺了跺脚:“我不知道!”    “你!”李安过气得浑身发抖,这时赵雅英身后的一名金吾卫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刚才是有一个人朝这头跑过来。”    “去哪儿了!”    “然后就跑到里头去了...”士兵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了一旁不远的一条巷子之中,“再然后...再然后沈大人的渔网就朝这头罩下来了,把小殿下网了个密实...”    沈纶走了过来,他懊恼地说道:“原来没网着,给这瓜皮跑了!气死我了,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哇,可找到你们了!”赵雅英嘟囔道,李安过回神看到赵雅英的腰间插着刀,她的发丝被胡乱地扎在脑后,显得痞气十足。    “找我们干嘛啊,还带这么多人,参加武林大会么?”沈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方才奔跑用力过猛,他的脚如今放松下来开始一阵阵发疼,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赵雅英冒冒失失地行事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李安过如今看着这不断制造麻烦的小殿下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她和金吾卫的出现,他们或许已然将那神秘人逮住了。    李安过走道赵雅英的面前,他的脸拉了下来,没好气地发难了:“是不是我和你的星命是犯冲的?为什么我想要好好的过好日子的时候,你就会出来捣乱,我在做事情的时候,你也要出来捣乱,总之无论是我干什么,你是不是都要刻意去破坏掉?”    “不是的不是的,”赵雅英连连摆手解释,“庆国公亲自来找我,说你们进了鲁国公府,还不见了。”    “你没点脑子么!他说我们不见了就不见了,你就傻乎乎的来找?那他哪天说我是太上老君,你是不是也来烧一炷香?”李安过怒斥。    “怎么不至于了,庆国公说从失踪的第一个人开始,鲁国公府就诡秘异常,那些在鲁国公府附近落了单的人,或者夜里进入到鲁国公府的人,都神秘失踪了,而你们两个又这么久都没回来,庆国公都派人去找了还找不到,我还能不急么?”    李安过双手合十:“我求求您了,祖宗,真的,您就是个拖油瓶,我们不需要您,我们是生是死都用不着您来操心,真的,我只求,你,不要,再出现,来添乱了,成不?像你这种只会拖累别人,从来都不替别人着想的人,我真的怕了。”    “你说什么?”赵雅英眼眶渐渐地红了,坐在地上的沈纶听到她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响,知道这位小殿下此时也气得不轻,忙站起身来打圆场:“哎哎哎,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跑了就跑了,跑了再抓就是了,别这样!”    “我说你就是只会拖累他人...呜呜呜呜...”李安过没有理会沈纶,再次对赵雅英说出了方才的话,沈纶见状,立马出手捂住了李安过的嘴巴,赵雅英的眼里泪花泛现,而后瞬间淌了出来,她一直看着李安过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完了完了完了,你把她弄生气了!”沈纶低声地对李安过说,正当他已经做好了下跪谢罪的准备之时,却见赵雅英并没有如同预想中的一般大发雷霆,而是默默地转过身去。    “周百户,回去吧。”赵雅英合上了眼帘,对金吾卫百户周惠轻轻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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