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故人遗言

清虚道长说，《六界全书》并未完成，大劫难过后，正要防微杜渐。　　云隐说，你是世上最善良之人。　　清虚道长还说，我选天下人，和你一起死。　　－－－－－－－－－－－－－－－－－－－－－－－－－－－－－－－－－－－－－－－－－　　风逸离开又迅速回来。双手奉上一个白色信封。　　花千骨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仿佛感到云隐还在，迟迟不愿打开。直到感到二人久久凝望着她，才万般谨慎地打开信封。素白的信纸上正是云隐隽秀如人的字迹。　　　　掌门，我知道你一定会有一天再回到茅山，因为师父选你，绝非偶然。你受此大难，弟子心中难安。　　想起师父曾和我说过，自己有一劫难；二十五年后，六界又有一劫难。安顿一切在他力量之外，但师父深知历劫痛苦不堪，确是可以化解。不知这一切会如何发展，但既是师父所言，绝不会是坏的结果。你也定能化解自己的劫难，而且显而易见，这也是六界的劫难。只是太不忍心你受苦，只恨自己太无能……　　师父还说，这些年危机四起，众人枕戈待旦，其实不必如此恐惶……倒是之后平静的日子，不可不防微杜渐。《六界全书》并未完成，但续书的内容，却是要在风平浪静后才能显明。　　我也不知道如何找到这续书。但师叔一辈的或许可以帮助你。　　掌门历尽千难万险回来，我却还把这些难题托给你，实在不忍。但六界之中，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了。　　原谅我没有和你说这些。因为我也不清楚，不想再给你添乱。时间会指示一切。　　不管世人怎么看，掌门恶意全无，对人的善没有界限，没有边际，遭逢集万恶于一体的妖神，却最是不会为害天下。你对每一个身边的人都做到了可以的、不可以的一切，说是执念，天下却再没有如此彻底善良之人。众人若说你是天下祸害，我却要说你是至善。也许正因为如此，你来化解劫难，是受命于天。　　只是竟让你受这样的苦，苍天何意？掌门万万要珍重！你对所有人，已是仁至义尽，也多多爱惜一下自己！　　原谅我不能再等掌门回来。我也要为自己的师兄，自己的亲弟弟做点什么。他一直代我受伤受苦，暗无天日，我却是能还他自由的。　　没想你从蛮荒回来，在茅山的那些天，是我能见到你的最后日子。不知你在何处受苦，我一直无力给你任何帮助，你一定要坚持活下去。　　云隐　　　　三人读罢，久久不语。花千骨呆呆望着信纸，突然哭叫起来：“云隐，他不需要那样的自由，我也不需要，谁都不需要，有重要的人，有重要的事……不然，自由也是生不如死！云隐，你回来啊！你回来啊……”喊得声嘶力竭。　　“小骨，静一下。死去的人，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的。云隐师侄也算了了心愿。死亡不是终结，是明悟的开始。”白子画扶住她小小的颤动不停的身子，又为她拭去泪水。　　“你的师叔里还有谁？”　　花千骨一时听不明白。　　“祖师一辈的，只剩下清怀师叔祖。”风逸解释道。　　“哦……”花千骨又陷入深深的回忆，俨然是清虚道长那句话：我选天下人，和你一起死。　　花千骨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白子画掰开她双手，看着她的脸。花千骨感受到他怜惜的目光，心中更是愧疚，失控地跪倒-在地。　　“怎么了，小骨？”见她神色内疚，知是悔悟到什么，却不知具体。只扶住她双肩，要扶她起来。　　花千骨坚定地摇了摇头，跪得更直了：“请师父让我说完。”于是，声音颤抖地讲述起清怜、情怀为爱执迷，伤害无辜，而清虚道长在情爱和大义中做出选择。　　“‘我选天下人，和你一起死’……清虚道长什么都指点给我了，可我还是冥顽不灵！亏了云隐把我说得那样好！是我辜负了清虚道长，辜负了师父……”　　“你当时不懂，我作为你师父，却没有解你迷惑，是我的过错。”言罢，白子画竟跪倒-在她身旁。　　花千骨低下头，俯伏在地：“不是不是，师父不要什么都为我担负。我总让周围人为我担心，为我牺牲。惟一一次想为天下牺牲，却这样残忍待了师父。”　　“每个人都有需要牺牲的。而我……竹染说得对，我没有设身处地为你着想过，只从自己的角度。而你只是个孩子，如何能理解这么多！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花千骨还想说什么，白子画却又一次捂住了她的口，为她梳理了额前的头发：“我们去找你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