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半轮月亮隐在云层中,笼罩之下的丰京城忽明忽暗。
巡夜的更夫敲了二更的梆子,不一会儿又熄了几家灯火,终于只剩下零星的几点。
刘夫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黑漆漆的帐顶,过了片刻又翻了下身。
终于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枕边的人。
“老爷。”
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鼾声。
刘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那先生说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要办的,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此时就算给她根稻草她也只能捏在手里。
且那先生看着似有几分底气,不像是胡编乱造。
但,怎么让老爷同意才是最难。
一夜无眠,直至天明。
“老爷今日还要去宫里?”刘夫人一边替他系领扣一边问道。
昨日回来得晚,连饭都没吃就闷头躺下了。
刘同济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昨日贵妃娘娘摔了一跤,才刚刚诊出有喜脉,胎位又没坐稳,闹得宫里人仰马翻的,我只能去守着。”
“安胎这种事不是向来有妇科圣手冯太医在吗?怎么还要你去?”刘夫人不解道。
“那位娘娘如今正是王上的心尖肉,且宫里头有两三年没添新人了,容不得差池,如今半个太医院的人都在宫里,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刘夫人给他系上最后一粒扣子
“睿儿的病”她张了张口,说了半截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同济的脸色有些灰败:“这副药再吃两日,若是还没起色再施一次针试试。”
收拾好出门,原本直挺的背脊佝偻了几分:“你去他院子里看着,药和参汤都要按时喂,别让手脚蠢笨的下人偷了懒。”
刘夫人一一的应了,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转角处,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慢慢抬脚去了刘睿的院子,步子里似压了千斤的石头。
“王妈妈。”将要踏进院子的时候,刘夫人唤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的仆妇。
“夫人,奴婢在。”
“你拿着我的帖子,去把大姑娘和大姑爷请回来。”
“是。”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远去,刘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生了三个女儿,唯独刘睿这一个儿子。
他们是老来得享富贵,刘同济没有乌七八糟的妾室,刘睿是刘家传宗接代的独苗苗,三个姑娘早就出嫁了,如今竟没有一个人能撑着她。
进了院子又唤来刘睿的贴身小厮,吩咐道:“你去睿哥儿相熟的那几家公子府里递个帖子,说大姑爷要在咱们府里办个诗酒会,请他们来吃顿酒。”
“是。”
小厮接了吩咐便转身去了。
怕人多手杂反而出乱子,刘睿屋子里只留了两个丫鬟伺候,此时正换了炭火,开了窗户给屋子通风。
刘睿床前的帘子拉得死死的,等她们将窗户重新关上,刘夫人才开口:“你去大厨房里,让他们在正午之前赶几桌席面出来。”
又问另一个丫鬟:“睿哥儿的参汤熬好了吗?”
“正在外间煨着,奴婢去看看。”丫鬟应道。
房里的人都出去了,一下子显得空荡起来。
刘夫人坐在床前,撩开帘子,目光落在毫无动静的人身上,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放在鼻端下,半晌后感受到了指尖极浅的呼吸才收回来。
慢慢伏下身去,肩头抖动了几下。
“夫人,参汤好了。”丫鬟从外间端着碗进来。
刘夫人用帕子拭了下眼角:“给我吧,我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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