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把手里的碗递给她,又小心的将刘睿扶起来,在他背后塞了枕头。

刘夫人舀了半勺,送到他口中,又放下勺子去抚他的胸口。

好半晌,刘睿的喉结才滚动了一下。

她接着舀第二勺。

一小碗参汤耗了一刻钟才喂下去一半,另一半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昨日夜里还能勉强喝下一碗。

刘夫人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把碗递给一旁的丫鬟。

丫鬟瞧着她的神色,小声道:“夫人去歇着罢,奴婢等下再给公子喂一次。”

“嗯,你好生照看着。”刘夫人黯然的起身。

宋英才带着夫人赶到刘府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何云晟。

两人是同窗生,去年秋闱又一同落榜,执手相看泪眼只约来年再战。

刘夫人遣人送帖子去时,何云晟正好在他府上,便一同来了。

既然是以他的名头做的诗酒会,便也将素日里的好友都请了来。

宋英才乃是出身寒门,又没有官身,与刘睿这个小舅子的关系不错,平日里也借刘府的地方办过几次诗茶酒会之类,倒也不惹眼。

“母亲,”刘大姑娘搭着刘夫人的手将她扯到没人地方,小声问道,“我方才去看了四弟,他都这般模样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办酒宴?”

“我若再不动些心思,恐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四弟这样没了。”刘夫人叹道。

又将杨柳胡同里请的先生说给她听。

“这父亲知道吗?”刘大姑娘着实吃了一惊。

“你父亲若是知道,你们今天也进不了这个门,”刘夫人瞧着院子里四处走动的人影,中间已经搭起了戏台,一夜未眠的脸上多了些精神气,“只要睿哥儿能好,就算让老爷斥责几句也没什么。”

“可是那先生的话能信么?”

没想到今日的酒宴竟这样荒唐。

父亲行了一辈子的医,如今在自己亲生儿子的病症上居然去求卦问先生,可不定得发多大脾气。

“我自然是试探过的,也不是随意找的先生。”刘夫人又将她先前遣了两人去问卦的事情娓娓说来。

“难道当真还是个有本事的?”刘大姑娘心下有几分惊奇。

刘夫人叹了口气:“我倒真心希望她是个有本事的。”

她的儿子才能有救。

“你放心,我找人打听过了,那杨柳胡同的铺子是新开,里头的先生也是个生面孔,很可能不是京城本地人,我请人来的时候直接将轿子抬进了府里,没让她见着大门,不会传出咱们家的事。”她拍了拍刘大姑娘的手道。

“伯母,今日怎么不见睿公子啊,咱们借了他的院子总得道声谢。”院子那头,台上远远传出咿咿呀呀的戏文,有人提高了声音朝这边道。

“他今日早上又有些咳嗽,见不得风,这会子在屋里关着呢。”刘夫人也笑着扬了声音回道。

“他那风寒还没好呢?那我去瞧瞧。”

刘夫人忙阻止他:“他屋子这会儿密不透风,你们去会过了病气。”

又笑道:“你们尽管玩你们的,院子里热闹,他听着也高兴,过几日便能同你们一处玩了。”

那位公子闻言,便也不执意了,又被旁人拉去对诗喝酒。

冷寂了半月的院子突然鲜活起来,便是看着也多了几分生气。

刘夫人想,那先生说的冲喜应当是有些道理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明晃晃的太阳,已经接近午时。

招手喊来了赵义:“老树最顶上的那节枝折下来了吗?”

“已经折下来了。”赵义微微躬着腰回道。

“去挖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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