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的人!他们不愿养女儿,竟连件衣服都不给带?”李姥姥气得将手里的物件都捏变了形,接着便用眼风扫着宁小春,“看见没?这就是你们宁家?遭雷劈的烂货,不得好死!”
其实并非宁家小气到连三个女孩的衣物都不舍得给,只是让李贤娘养着三个女儿,到底站不住脚,若是再故意收拾出行囊,反而叫对方捏住把柄,拿来说嘴,索性宁家在三人去向问题上,就含糊而过,暂时先装傻充愣。
宁小春心中哀叹一声,小巧五官紧皱在一块,她不怕李姥姥骂他,只怕李姥姥因此迁怒她们三人,本来她们跟着李贤娘,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万一李姥姥因此顺势将她们赶回宁家呢?
想到这,她一颗心揪了起来,赶忙放软声音,说着对方想听的话,“姥姥别跟那黑心烂肺的人家置气,气坏了身子,反倒趁了他们的意,宁家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认他,等我日后发达了,也权当没爹没奶。”
宁小春说起这番话来,毫无心理压力,反而是李姥姥听了,心中兀秃别扭,一时愣住,凝眉敛目,低头仔细打量孙女,可转念一想这话中绝情,又大为解气,脸上不禁露出抹狞笑,“对!你今日给我好好记住,宁家是怎么对你娘,是怎么对你们姐妹的!”
李姥姥抓着宁小春的手,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也不管孙女是不是听得懂,翻来覆去说着宁家阴损缺德,在李姥姥口中,就是路边野猫野狗,也比宁家强百倍。
“宁家休妻理由是不事舅姑、多有过失,往后与你们名声有碍,选婆家时恐落了下乘,这些你都给我仔细记着!”
她骂了一会,耳听外面传来动静,倏地收了声,“你去前头看看,估摸饭好了,你先跟着吃,我在这陪会你娘。”
“姥姥,还是我陪着娘,你先去吃吧。”
李姥姥闻言,心中倒是欣慰,转念想自己若留在屋中,待会少不得儿子儿媳过来请她,到时更搅得贤娘睡不安稳,遂点点头,“也好,你娘若醒了,见你陪在身边,心中也高兴。”
李姥姥出去吃饭,约莫着一刻钟,就回来了,见贤娘还在睡,忍不住叹口气,又让宁小春去前头吃饭。
宁小春出来吃饭时,桌上只剩下一碗粥,和零零落落少的可怜的几块皱巴巴的煮菜,那粥只盛了八分满,清寡寡的,底下沉着几粒煮烂的豆子,菜叶也毫无滋味,口感粗糙,反而带着丁点的苦,连点咸滋味都品咂不出,宁小春皱巴着脸,艰难咽下。宁小夏和宁小秋显然没吃饱,眼巴巴望着,钱氏权当没看见,等宁小春吃完,麻利地夺了碗筷收拾起来。
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连灯都不舍得点,姐仨借着月光,摸黑回的屋。
李姥姥早已躺下,听见动静,不觉冷声叮嘱,“动作轻点,莫吵醒你们娘。”
三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在黑暗中脱了衣裳,轻手轻脚爬上床。
李贤娘被赶回家,李姥姥带着钱氏连夜将闲置的旧屋收拾出来,这才有地方落脚休息。
这屋子原本是李贤娘李慧娘姐俩住的,俩人出嫁后,慢慢的用来储物,虽说是收拾出来了能住人,可墙角还堆着许多李家舍不得扔的东西,杂乱无章,更显得室内逼仄狭小、昏暗无光。
姐仨并排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望着黑暗,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爹娘和离的事,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宁小春能清楚感受到身旁压抑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小夏和小秋呼吸渐渐平稳,相继睡着。
宁小春在心里继续数羊,刚有点困意,忽听床里面传来翻身声响。
“醒了?”李姥姥声音听着清冷,仿佛一直未曾睡去。
“嗯。”相反,李贤娘的声音却哑得像是鸭子。
“厨房里有给你留着粥。”
“女儿不饿。”
李姥姥并没勉强,她知道女儿精神不济,如今想趁着夜深人静,说些体己话,“宁家绝情,如今已断了干净,你以后可有何打算?”
李贤紧紧咬着嘴唇,才让自己没哭出声来,“我想着先做些绣活拿到镇上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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