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绣活能卖多钱?压根不够你自己穿衣吃饭,何况你还要照顾那三个讨债鬼。”

“娘!”以前在宁家三个女儿被叫成赔钱货,如今在娘面前,又被叫成讨债鬼,李贤娘听了跟剜心似的疼,又无声流起了泪。

李姥姥不听她低唤,望着房梁,兀自说着,“咱们李家也没有替宁家养女儿的道理,我看你不如趁早将她们送回,一个人也方便改嫁,另觅良缘,重新过上好日子。”

宁小春迷迷糊糊,好不容易都要睡着了,猛地听到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重新醒来,她不动声色转了转头,只看见一片黑漆漆的轮廓。

“娘!”李贤娘叫岔了音,这时小秋不安地哼唧两声,带着哭腔,她赶忙噤声,搂着女儿轻声哄了哄,等屋中重新安静下来,才压低声音开口,“三个闺女是我的命根子,婆……”

她想说婆母,可转念想起已在休书上画了指,至此再无关系,哽了一声:“宁家嫌弃她们,若是送回,还能有好?怕是更要关起门来磋磨。”

李贤娘说到最后,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又惧又怕,低低哭了起来。

“你个傻东西,宁家那帮天杀的就是吃准了你这点,这会怕是正在背地里拍手庆贺了!”

“可她们是我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李姥姥察觉女儿越发激动,不再坚持说这个,压低声音,强忍怒意,“你也多为自己谋算一二,别整日只知哭啼,要我说,你趁早找个人改嫁,重新过日子才是正理,我知我说这话你不爱听,也知你此时一颗心,还系在宁家那狗东西身上,可宁家绝情,如今已休了你,往后再没复合可能,你还是死了心吧。”

“呜呜……”李贤娘感觉自己心脏仿佛被人剥了出来,唯有紧紧咬着被子,才能止住声音。

李姥姥见女儿这般模样,心如刀割,跟着哽咽起来,“别怪娘说话狠,今个情景你也亲见了,宁家那群天杀的腌臜货,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你三个女儿往后早晚也要嫁人,娘也有没了的一天,你总不能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娘,我知道你为我好,女儿不孝,累娘跟着操心。”李贤娘伏在被中,呜呜道。

“哎,子女啊,生来就是爹娘的债。”

夜深人静,俩人的声音显得极为空灵,之后,李姥姥没再说什么,李贤娘也沉默不语,只默默流泪,一旁的宁小春却睡不着了,她真怕她们三人被送回宁家,从本主的记忆能看出,宁大奶奶不是好相与的,更是对他们三个女孩厌恶至极,何况旁边还有二房一家虎视眈眈,而宁大郎呢,性子软不说,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书生。

宁大郎是读书人,一想到这,宁小春都要气笑了,宁大郎虽屡考不中,但仍一心向学,不管家中琐事,对于母亲对妻子和女儿的苛责,他仿佛看不见不管也不问。

回忆着过去宁家种种,宁小春气得肝疼,这一宿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做了一夜的梦,一会梦见她们回到宁家,被人虐待,一会又梦到他高二那年,父母离婚时,都将他当包袱似的推来甩去,直到窗外金鸡三唱,宁小春方心慌气短地醒来。

李姥姥和李贤娘在家干活惯了,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起了,起了后,李贤娘愣了愣,如今已经不像从前那般,要管着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她反而不知该干什么。

没一会,小夏小秋相继醒来,显然也是一样,早起惯了,到了时辰,不用别人叫,自个就醒了。

李贤娘轻轻拍了拍两人,“时候还早,你们再睡会。”

然后又看向宁小春,见她喘气粗重,面色苍白,下意识探了探额头,“怎出了这么多汗?你再去睡会。”

李姥姥哼了哼,她昨晚睡在女儿身边,自然知道贤娘一夜辗转,“你也多睡会。”

李贤娘如今带着孩子回娘家住,本就站不住脚,自然不敢事事让弟媳操劳,她麻利地穿好衣裳,故作无事地牵了牵嘴角,“我昨个睡的早,这一觉很是充足,哪里还睡得着?”

说罢,出了屋,麻利地搬柴生火,不一会,厨房就飘出阵阵烟气。

等火上做开了水,李安平那屋才传来起床动静。

李姥姥知钱氏故意晚起一刻钟,心中不虞,脸拉的老长,乒乒乓乓在院中发出巨大声响,又指桑骂槐甩了几句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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