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不太能代表真正情绪的淡淡笑容一直盘踞在何宇今的脸上,他握着方向盘轻巧打了个转向,才斯条慢理说:“不算快了。陈十,我已经岁了,我爸妈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我成家立业,我再这样吊儿郎当单着,他们早晚不给我进门。人到中年,会渐渐追求平和与安稳,我老大不小了,遇到差不多的人就组建家庭,这很正常。你还年轻,不太能理解也是正常的。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吧,我是这样认为,或是我太传统了。”
哪怕何宇今语气轻描淡写的,我还是从中领略到淡淡怅然,可我深知自己不该越界拨开他情绪的包裹触碰里面的内核,我只能是附和着:“幸亏我一向节约省了些钱,要不然你忽然来这么一遭,我份子钱都掏不出来。”
眉心轻蹙,何宇今将视线放回前方:“只要你来,哪怕是空着手,我也高兴。”
后面大多都是何宇今说,我倾听,他说我始终也得到走进婚姻的那一刻,提前知道要准备些啥不是坏事,所以一路上他就在给我说怎么订酒店挑选婚纱挑选化妆师以及喜糖啥的。
而我,特别没出息听得分外认真,我甚至还遥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把这些经验之谈学以致用。
怀揣着异常美好的愿望,这一晚我睡得异常安稳,醒来时已经阳光灿烂。
先是去菜市场买了菜,我回来又是剔鸡肉又是剥虾的做鸡肉虾球,剩下的排骨蔬菜则是放在冰箱里,就等着晚上李岩回来可以给他煮顿新鲜的面条吃。
干完了这些活,我随便吃了几块面包填过肚子,就跑去敷面膜翻衣柜的,我就像着了魔似的想要在李岩面前美这么一遭。
我想我应该是美成功了。
八点半左右,李岩从号门出来,他不等我招手就朝我疾步走来了。
接过他手上一个俩巴掌大的纸袋,我挽上李岩的胳膊:“人那么多,你咋那么快看到我。”
“我的眼里只有你,当然会自动忽略其他人。”
拖着行李箱迁就我的步伐,李岩埋过脸冲我笑:“再说你今天打扮得那么漂亮,站那里就鹤立鸡群,我要第一眼还找不到,那不科学。”
管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半真半假的开玩笑,我到底是被这话淋漓得心花怒放,我情不自禁下暂时忘了这是公众场合,我几乎是大半个身体依偎在李岩身上。
架起肩膀来承受我的重量,李岩笑容渐坏,他把唇压到我耳边:“你再挤过来点,我会就近找个酒店办你。不瞒你说我已经快要确定好用什么姿势了。”
耳根子红烫通透,我用手暗暗掐了他一把:“做人本分点,才能细水长流。”
脸上暗潮涌动,李岩声线微促:“别啰嗦了,走快点,不行老子要把你开到荒山野岭在车上震。”
哪怕天气已越来越凉,我和李岩贴得太近,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服传递过来,还是将我燃出许多悸动,再有他营造出来的旖旎更是让我心神晃荡,我不禁跟随他步伐,以最快速度来到停车场。
特别急切,李岩迅速把行李箱放到车尾箱,他率先拉开驾驶室的门:“我来开,我开快点,可以早点回到。”
我刚要把车钥匙递给他,忽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轻快的女声。
陆小燃的声音像极初茬的枣子般清脆:“陈十,李岩,你们也在这呢?”
犹如被魔音穿脑而过,我一个激灵,身体绷得笔直,我下意识朝声音起源处望去,只见陆小燃迎着风跑来,风吹起她那一头秀发与飘飘的裙摆,我竟看得一阵愣神。
还不及反应过来,陆小燃已经站在我面前如笑春风,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放到后面,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陈十,我觉得我和你有缘,这三头两天的,时不时撞着你。”
孽缘吧。
心里有叹气回响,我竭尽所能保持面色如常,我客气的敷衍道:“哈哈。”
不容半分停滞,陆小燃就像台机关枪似的嘚嘚嘚:“有个朋友说要从上海过来玩,我马虎得搞错了时间,人明天才到,我今天就来等,傻得要命。更要命的是来的时候好打车,这边却是高峰期拦半天没车。你们也要回家对不,方便不方便载我一个啊?”
临到最后,陆小燃开玩笑的口吻,她看着李岩笑:“我长得不胖,绝对不占地。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怎么样啊李岩同学,同窗几年能不能让我沾沾光?我这还没钱买车呢,让我蹭蹭行不行?”
余光扑捉到李岩眉头锁出许多迂回和迟疑,我不忍他深陷在拉锯的抉择里,我只得故作大大方方说:“快上车吧。”
对于我打破困局,李岩谈不上有多乐意,却也没有太多反感,他在前面开着车,由始至终静默得像一尊雕塑。
从观澜那里,李岩上了高速,他把音乐调得很大声,那些华繁的节奏足以淹没整个车厢里的别扭,陆小燃难得沉默,她扭转脸庞对着车窗,埋向那一地的夜色朦胧。
然而当李岩下了高速将要转回梧桐路,陆小燃忽然拍了拍驾驶室的靠背,说:“李岩同学,麻烦你把音乐关小声点,我有个事问你呀。”
滞然几秒,李岩拧小音乐,他声沉如铁:“请说。”
哪怕李岩用疏远的语气,仿佛在他与陆小燃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我仍隐约嗅到他的刻意,这让我心若沉谷不得安宁,我没敢移目透过后视镜探看李岩的表情,我只能半握着拳,静默等待陆小燃的下文。
作大大咧咧状的嘿笑两声,陆小燃语调里有微微慵懒:“我就想问问,以前这附近不是有家实惠又好吃的糖水店呐,那个绿豆沙才卖三块钱,还有那个招牌深水炸蛋两块钱两个,那店还开不开呢,我念那一口了。”
哪怕我没有凑在李岩身上,我仍能从他忽然绷得笔直的肩线里看出他身体有些僵硬,他确实也是停滞了约有十秒之久,才是毫无情绪的应:“我不太清楚还开不开。”
拢了拢头发,陆小燃两只白皙的手交织在一起,她爽快的:“我们现在离那店不远,不如你兜一兜过去看看还开不开好嘛,那个深水炸蛋真的太好吃了。”
回眸望了望我,陆小燃一副已经掌控全场的模样:“陈十你也要试试,真的特别好吃。”
我忽然感到阵阵恶心。
我越来越能确定,陆小燃对我埋藏着无穷的恶意。
而我想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敌手模式,就是像陆小燃这样式的。
她极有可能是在那天晚上听到我与李岩的电话,她知道了接机的时候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装偶遇,她这么不遗余力的在我面前晃啊晃,除了是想要再三试探李岩的底,她也想顺道恶心我吧。妙书吧iash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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