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立马头皮一炸,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风吹过来都感觉阴嗖嗖的,问幺叔到底看清楚没有,会不会是什么东西反光。

幺叔大骂啥东西反光还反一双啊,何况都没打灯过去。正说着呢,突然就听到一阵响动,同时一队相邻的几间石屋都亮起灯来。

幺叔这下脸色更白,以为被人发现了,拉着我顺着山路就往上跑。我能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同时听到脚步声和狗叫声从山脚下传来,似乎是有人结伴牵了狗出来捉贼。

换作是平时,幺叔才不怕这些,但这次关系到我们全家的命运,他也不敢胡来。

村里的狗叫得更凶了,幺叔边跑边骂这些狗没良心,平时白喂了它们那么多屎。山下有人吼了一嗓子,跟着二队、三队、四队一直到十队,陆续有人家亮起了门前的大灯。

族人居住的石板房通常分为两层,下层饲养牲畜,上层住人。大门前筑有石阶台基。平时放牧回来,牛马自己进圈,主人则通过石阶进入屋内。

对族人来说,牲畜就好比他们的命根子,是家庭重要的经济来源和劳动生产力。所以族人对偷牲口的行为深恶痛绝,放在现在大家都还讲道理,这要搁我爹年轻那会儿,抓到了会被活活打死。

平时同村之间,虽然偶有口角,但在捉贼这件事上,大家戮力同心,一家有事百家忙。

这会儿整条山路灯火通明,我们别说招魂了,连躲都来不及。幺叔一咬牙,带着我钻进了山路旁的树林里。树林很深,灯光照不进来。

我俩伏在杂草丛中,提心吊胆地等了很久,始终不见有人路过。看来那些人发现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还在,并不打算深究下去。其实也可以理解,大半夜地劳师动众,改天还得请人吃顿好的,山里人节俭,能省则省。

又等了一会儿,大灯陆续灭了,除了几只狗跟吃错药似的仍在不屈不饶地叫唤,村里又渐渐归于宁静。

我当时真是又困又累,而且小腿火辣辣地疼。

我们那儿野生荨麻疯长,这玩意碰一下比蜜蜂蛰还疼相信不少农村小伙伴有过这种痛感。我俩刚才慌不择路的,肯定趟了不少。

我正忙着挠脚呢,幺叔突然伸手过来让我别动,同时让我注意看前面的草丛变化。

我看到不远处的草丛又开始微微翻动,心里奇怪。幺叔小心翼翼地拧开探照灯,结果那团白影又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当时就有个古怪的念头,这鬼魂怎么好像是在跟着我们?

幺叔可没想那么多,失而复得,他可开心了,拍了我一下就追了过去。我没办法,跟在他身后,一脚高一脚低地在树林中摸索前进。

那白影停停走走的,好像在故意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我心里疑虑更甚,几次拉住幺叔衣角想提醒他,都被他甩开了。跑着跑着,幺叔不知怎的在前面停了下来,举着探照灯前后左右地乱晃。

我离他有两米远,当时正站在一个隆起的土堆上面。我看他跟失了魂似的走走停停,心里害怕,悄声问他怎么了。他看向我,本想拿探照灯照某样东西给我看,看到我站的位置,登时怔住,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用探照灯晃了晃我的脚下。

我顿感不妙,忙低头往脚下瞧去,终于知道幺叔脸上那要死不活的表情是啥意思了妈的老子居然站在一座无碑坟上了!

难怪刚才一直觉得这地儿不太对劲,不仅偏僻,好像从来没来过,而且还透着一股子阴冷,原来是座坟山。我当时腿一软,差点就从坟头跌下去。

在我们那儿,踩在先人坟头上是一件大不敬的事儿,这可比在丧礼上大笑严重得多。为求先人原谅,你得每日净身,斋戒一个月,并且一年内定期到先人坟前烧钱敬酒,还要保证坟头不得有杂草。倘若先人宽宏大量,则当年平安无事要是碰到个计较的主儿,只怕一整年都要倒大霉,甚至招致杀身之祸。

幺叔拉了我下来,脸色比我还难看,嘴里骂着妈的我们肯定给人算计了,这小鬼是个诱饵之类。我当时心想谁让你不听我的,不过没敢说出口。

幺叔叫我拿好招魂幡跟紧他,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跑,不要大叫,小心丢了魂,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

我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被他这么一说,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又冷了许多。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六月白天长,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该放亮了。我当时心想没理由都这点了还能撞邪,最多从现在开始我就装瞎,眼不见心不乱,让幺叔给我当回导盲犬。

我定了定神,老实不客气地闭了眼,一手拿着招魂幡,一手抓着幺叔的衣角往前走。

幺叔在前面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我感觉路面在向上倾斜,越来越颠簸,抬脚也越来越吃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往山上跑,又不敢睁开眼睛或者开口问他。

跑了没多久,幺叔突然刹车,我正闭着眼呢,直接就撞在他小身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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