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把收起的伞倚在了门外,心里琢磨了一阵,才抬步进了屋,在瞧见二夫人的那刻,好似被吓着一般,双肩猛地一缩,错愕地往旁趔趄了一下。

她本就走乏了,这一个仰身害得自己脑仁也嗡嗡作响,好似熬尽了身上最后一丝气力,本就病恹恹的面色更显苍白。

看起来,似乎是真被吓着了。

华夙的手从黑袍中探出,轻飘飘地抵在了她肩上。

容离喘着气,眸光躲闪着,未再往屋里看。

华夙依旧自顾从容,神情变也未变,屋子的鬼物连她为之动容也不配。她抵在容离肩上的手一抬,轻薄的黑绸往下垂了一截,腕骨顿时露了出来。

腕骨瘦却不弱,突出的骨头略显尖锐,手背上几根筋好似绷紧的弦。

华夙掌心一翻,朝妆台那处勾了一下指头,如同勾魂。

那一瞬,坐在妆台前的二夫人嘶叫出声,魂灵被撕扯得变了样,半个身好似化作烟雾,朝华夙勾起的手指翕聚而去。

二夫人半边身已看不出人形,还余下半个身勉强有点儿人样,她冒着血的双目一转,眼里尽是怵惧,她怕得瑟瑟发抖,好似除了痛吟已发不出别的声音。

像二夫人这般的鬼物,竟连其一个手指头都动不得,还被吓成这副模样。

容离忙不迭抬手,将华夙勾着的手指握了个正着,勉强支起身,喘着气虚弱地道:“此鬼……是我二娘。”

华夙细眉一皱,蓦地收手。

容离随即也松了手,被冻了个正着的掌心往裙上蹭了一下。

二夫人那被撕扯得变成黑雾的身凝了回去,咚隆一声倒在了地上,四肢并用地往后爬着,匿进了黄杨木柜里。她匆匆藏匿的模样好似见着了勾魂的无常,生怕被逮去投胎。

华夙冷冷嗤了一声,声音极轻,满脸不悦,冰凉的手冷不丁落在容离的后颈。

这和捏狸猫的后颈肉无甚区别,明明未用上劲,容离却觉得自己的神魂被摁了个紧,她动也不动地看向华夙,掩起的心思好似被挖了个明明白白。

“你并非十分怕她。”华夙淡声道:“这二娘未害过你?”

“未曾。”容离垂着眼道。

小芙在屋里翻了一阵,扬声问道:“姑娘,究竟是要取什么?”

容离察觉落在后颈的力道稍松,抖了一下眼睫,应道:“帨架上的丝帕,替我取来。”

小芙又道:“帨架上没有丝帕呀。”

“你再找找。”容离道。

华夙的手抬起又落,往容离后颈轻拍了两下,催命一般。

容离身子微颤,却抬起眼,迎上了华夙打量的眸光。

“你在试探我,你并非是来找什么丝帕的。”华夙寒着声。

容离哪料到这么快便被看破心思,她缓缓咽了一下,抹了胭脂的唇略微张开,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不说?”华夙倾身逼近,在她的耳畔说。

容离握笔的手暗暗一紧,五指绷得有点儿疼。

华夙未再出声逼她,覆着她后颈的手却微微收紧,将细瘦的脖颈拿捏住了。

容离自知逃不过,就算她手中有这杆笔,也未必斗得过,更别提此笔原就是华夙的。

她犹豫了片刻,微张的唇翕动了几下,认命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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