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账房艰难地回道:“草民也未曾听方掌柜提及过。”
谢玄凝视着他,不说话。
姜账房颤着双手,将脸紧贴着地面,“王爷明察,草民在银钩柜坊做账房总管事足有十二载,虽不敢说对所有账目都一清二楚,但只要超过十贯钱的进项支出,草民都可以不用看账本,就背出每一笔账目来。五百贯钱这样大的支出,银钩柜坊开坊以来,也只出现过七次。而这七次的记录,都与周大人无关。”
陈朝颜将借契递向谢玄。
谢玄接过后,蹲身示意他抬头,“好好看清楚,这是不是石志的笔迹?”
姜账房才看一眼,脸色就变了,“这、这不可能……王爷明察,这虽然是石志的笔迹,但草民绝不会记错!”
“你会不会记错,本王并不关心。本王关心的,只有结果。”谢玄起身,将借契还给陈朝颜后,淡漠道,“本王再问你,银钩柜坊的借契,可否需要借钱之人的手印?”
姜账房点头如蒜:“不管是借契,还是抵契,只要干系到钱,都需要按手印。”
谢玄淡声,“既如此,为何这张借契却没有手印?”
姜账房鼓足勇气看了两眼后,胆惧道:“草民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肯说?”谢玄慢悠悠地问。
“王爷明察,草民的确不知。”顿一顿,姜账房咬着牙关道,“草民昨日酉时便去了丽春院,今早卯时才从春红的房中离开。王爷不信,可差人前去过问,丽春院里的老鸨和一众花娘都可为草民作证。”
谢玄嫌弃的远离他几步后,才又继续往下问道:“石氏姐弟是何身份?”
姜账房哭丧道:“王爷明察,草民只知道石氏姐弟是从京城来的,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京城。
陈朝颜若有所思地看向谢玄。
谢玄面色无恙,似早就料到一般,继续问道:“何时从京城来的?”
姜账房不敢隐瞒,快声答道:“两、不,是三年前,三年前的腊月来的。道是去宁武县投奔外祖,却不知外祖早没了。而他们身上的盘缠也已经花光,不得已之下,才流落街头。方掌柜见石娇儿模样俊俏,便收留了他们。王爷明察,草民所说句句属实,柜坊管事的王权、孙氓都可为草民作证!”
“王权、孙氓……”谢玄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后,又问:“也就是说,他们在宁武县并没有亲人?”
姜账房肯定地回答:“没有。”
谢玄吩咐陵泉,“带他去抓捕石志、王权、孙氓。回来之时,再去银钩柜坊走一趟,将柜坊所有人的指纹都带回来。”
在陵泉抓着姜账房要走之时,他又吩咐:“转告冯大人,看好银钩柜坊里的人。周忠才的案子结案之前,银钩柜坊少一人,本王都要唯他是问!”
陵泉应声去了。
屋中除了晃动的烛光外,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陈朝颜看着回到贵妃榻坐下的谢玄,好奇问道:“王爷是何时查的银钩柜坊?”
谢玄接过侍书递来的茶水,浅呷两口后,春山如笑道:“陈姑娘这是怀疑上我了?”
陈朝颜坦然道:“我不相信巧合。”
谢玄扬眉,“所以?”
所以他到卢阳郡,并不是因为什么指使陵游、陵泉打了弹劾他的侍御史,而是带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就如周忠才的案子。
“汗液和皮脂液会随着时间而蒸发,”知道他不会说,陈朝颜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话题,“如果借契真是去年九月和十一月写的,我是扫不出这几枚指纹来的。而看这几枚指纹的新鲜度,跟冯大人、王大人等的指纹几乎没有差别,所以极有可能,这借契就是昨日夜里写的。”
谢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朝颜假装没有看到,将借契放到一旁的桌上后,推着轮椅边走边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谢玄把玩着茶杯,慢声道:“从殓房出来后,我让陵游去查的。”
陈朝颜停下来,转身看向他,“也就是说,王爷早就知道借契是出自石志之手了?”
“你如果要听实话,那就是不知道。”谢玄搁下茶杯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大魏有郡三百二十四,每个郡差不多都有柜坊。柜坊如何营生,大同小异。我知道,并不奇怪。至于银钩柜坊开营十七年,积累不下五万贯钱的数字,则是我根据陵游回禀的情况预估的。”
“再至于我为何会知道银钩柜坊,”谢玄用玉骨山水扇指一指桌子上的借契,“跟你一样,从那上面看到的。而石志……陈姑娘刚才也听到了,能为那位姜姓账房做证的,只有王权、孙氓两人。也就是说,银钩柜坊中知道石氏姐弟真正身份的人极少。因你剖尸给出的结果还不明确,我让陵游不要打草惊蛇,他在打探之时,便只能随大众。”
顿上片刻,谢玄问:“陈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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