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屋子里和谐的气氛洋溢,不过一会儿,二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瘫在桌子上,已然鼾声如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敲打着窗棂,发出嘈杂的响声。一阵悠扬的笛声,穿过密集的雨水,缓缓流入东厢房的小轩窗中。

屋内灯火如昼,暗香弥漫。鹿宁放下账本,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了口气。

她推开窗子,靠在窗棂上,静静的听着悠扬且悲伤的笛声,脸上眉目温静,心下却一片怅然:他还好吗?还在生自己的气吗?他们这辈子还会再见吗?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相思,鹿宁掩着嘴咳嗽起来。

许久许久,咳嗽声才渐渐止歇,她苍白的双颊已染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黑白分明的双眸也有些湿润。

鹿宁不由得暗暗苦笑:一向身体强健的自己,竟也会生病!

她看着桌上一沓账本,霎时皱起眉头:这些账本看上去毫无破绽,纸张崭新、字迹工整看上去好似特地为迎接检查而准备的。

可这些在鹿宁眼里却成了最大的破绽如果没有蹊跷,何必为了自己查阅,特地整理了这些旧账?

他们到底想掩盖什么?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

本就有些头晕,一想到马帮的糟心事儿,鹿宁更觉头痛欲裂。

忽然,敲门声响起,她走过去开门。瞧见马慧兰的丫鬟环儿,正端着一碗梨汤站在门外。

环儿?这么晚了有事吗?

少帮主,这是胡公子亲手熬制的梨汤,说是给您滋润嗓子的。环儿毕恭毕敬地答道。

鹿宁向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他人呢?

环儿小心答道:胡公子说,为了少帮主着想,这么晚了他不便过来,明日再来瞧少帮主。

行,给我吧。鹿宁淡淡一笑,从她手里接过碗,然后关上了房门。

梨汤入口即化,温度不冷不烫,甜度刚刚好。

她顿时觉得心头暖暖的,嗓子也舒服了许多。

没想到,胡七不但擅长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竟还会煮梨汤,不知他还藏着多少让人震惊的技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或许是刚刚吃了东西,鹿宁更睡不着了。看着桌上那些妆模作样的账本,她干脆披上一件风袍,带上风帽,提上灯笼,走出门准备去账房查看一番。

院子里静悄悄的,鹿宁在夜色和雨声的掩映下匆匆而行。

账房的门虚掩着,这让鹿宁觉得有些奇怪。她轻轻推开门,提着灯笼一照,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账房的屋顶破了几个碗大的洞,雨水直灌入屋内,把整个房间都淹了。肮脏的水面上漂浮着四散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鹿宁暗叫不好,立刻提着裙子走进去试图挽救。

可惜,屋内所有的账本都泡了水,成了一团团糊糊,几乎无一幸免。

可恶!自己又迟了一步!

鹿宁愤怒地站在原地,蹙起纤纤黛眉:自己刚说要查看账本,账房就惨遭泡水,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会信啊!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还不去睡?一柄油纸伞在头顶撑开,鹿宁转身,撞如一双清澈的眼波中。

一袭白袍的胡七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睡不着就出来转转,没想到竟发现账房被水淹了。鹿宁望着满屋狼藉,脸色凝重而愤懑。

胡七将油纸伞塞进鹿宁的手中,随后去检查了一下门锁,又走进屋内四处查看了一番,当他仰望头顶的洞时,眼中忽然闪过一抹诧色。

这应该是人为的

鹿宁也走过来,抬头看了看屋顶的洞,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不知是谁下的手,不过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不谙世事的傻瓜。

呦,这是怎么了?云长老和几位帮中兄弟,不知何时也跑了出来。

看到账房的惨状,立刻赶过来抢救。

鹿宁和胡七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继续演下去。

果然,云长老很快一脸严肃地走出来,拱手禀报:少帮主,今晚的雨太大了,账房里的账本都毁了

鹿宁深深凝他一眼,幽幽问道:云长老不觉得奇怪吗?我刚说要看账本,账房就被水泡,还真是巧啊

云长老却顾左右而言他:少帮主有所不知,灵州不比盛京和南疆。秋季一向多雨,只是没想到,恰逢屋顶年久失修,一场雨就泡了整个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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