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牛大嫂没有拒绝。
因为她不忍心自己的丈夫惨死后还要被雨淋。这是她能陪他走的最后一段路了,她不希望他再那么狼狈不堪!
还好,这段最后的路上,虽然没有自己的儿子相送,却也并不孤单。身旁那个善良的青衫少年,正红着眼圈为夫妇二人打着伞,口中喃喃念着《往生咒。
牛大嫂看着车上的尸体,低低的念叨:儿呀,孩儿他爹啊,你们俩个已经不再孤单,去了黄泉那边相依为伴!
可是这凄凄凉凉、孤孤单单、冷冷漠漠的人世间,我一个人又该怎么活?
少年陪着她一路默默走到府衙门前,牛大嫂看着庄重威严的大门怔怔地发呆。
她是一个乡下妇女,不知道该怎么迈进这道门,上次若不是被人搀扶着进去,她定是不敢的。
叶青峰看出她的窘迫,将雨伞放在牛大嫂的手中,转身跑到大鼓前,举起鼓棒,奋力地敲了几下。
朱红的大门吱丫丫被打开,一群衙役跑出来,将装有牛甲尸身的车子推了进去,又将牛大嫂扶了进去。
此时,大堂还是上次的大堂,老爷还是上次的老爷,连下面跪着的人都没有变。唯有躺在地上的尸身,由牛大嫂的儿子变成了她的丈夫。
夏云清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堂下何人击鼓?可知若是击响此鼓,无论你有冤与否,都要先打四十大板的!」
牛大嫂跪在下面,看着同样被白布遮住的尸体怔怔出神,眼中一片视死如归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青峰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躬身深深一揖,朗声道:「是草民叶某替牛大嫂击鼓伸冤的,这四十大板草民愿意代领!」
夏云卿瞧着这个稚气未脱、却满身正气的少年,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牛大嫂,心下不忍,便道:「你先说说是为何事伸冤,这四十大板暂且记下!」
叶青峰转头看了一眼,正自出神的牛大嫂,转头向夏云卿说道:「回禀大人,今天早上在马帮院中胡七的房间内,发现了牛甲的尸体!」
夏云卿眉头一皱,问道:「前几日儿子的尸体在山洞中被发现的,是否也是这位牛大嫂?」
叶青峰心头一酸,颤声道:「正是!」
夏云卿转头向仵作说道:「怎么样?可有结论?」
仵作躬身说道:「禀大人,牛甲是被人先勒
晕,然后再将头颅用利器割下!」
牛大嫂听着自己丈夫是如何被杀害,又如何被肢解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个世间和她再无关系。
到最后,她只是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沙哑着声音说道:「求大老爷为我丈夫抓住凶手!」话说完,她却一直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夏云卿轻叹一声,向叶青峰说道:「胡七此人可在?」
叶青峰沉吟道:「如今此人已不在马帮,不知所踪!」
夏云卿又问道:「胡七是何时不见的?」
叶青峰拱手垂眸,道:「昨天早上,有人看到他匆匆离开了马帮,就再也没有回来!」
夏云卿一拍惊堂木,冷喝道:「整个灵州城张贴通缉令,通缉胡七!」
左右衙役立刻拱手一揖,朗声道:「是!」
叶青峰忙道:「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毕竟胡公子是我们马帮的贵客,是否要先与鹿帮主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夏云卿沉吟道:「事态发展到此刻,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胡七,再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了,必须将他缉拿归案!」
叶青峰不敢再求情,只好拱手沉声道:「是!」
北风如刀,满地冰霜。
灵州城一入了十一月,整个城市都迅速冷了下来,连半点余地都没留。
不过一天一夜,灵州城内的每一面墙上,都贴了一张悬赏告示:上面画着一张清秀无伦、绝世倾城的脸,和下面的罪行显然不符。
每个路过的百姓,都会看上那张画像好一会儿,待看到下面的累累罪行,又连连摇头,转身离开。
马帮院子里胡七的房间,已经被官府的人查封,里面还是牛甲死时候的样子,每每路过的人,都能闻到从里面传来的腥臭味。
可门前那个红衣少女,却似乎闻不到一般,已经在门前呆站好久了。
她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心下甚是难过。胡七一声不响的,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几天过去仍是杳无音讯。
鹿宁决定不再等待,她此时心里十分笃定:这其中一定有人搞鬼,胡七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她必须要找到胡七,确定他的安全,她要查出道这一切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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