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御的问题宁宴并非没有想过,相反,每次看到皇帝被李制或李皇后气得要死要活时他都会想,外戚如此强势,为何还要屈居人下,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他怎么也想不通,决定问一问裴靖。

又熬到旬假,宁宴先去探望了裴明礼,随后便跑回小重山找裴靖,不料裴奚二人仍未归来,他不由得担心起来,追问冬晚那两人到底去哪儿了。

冬晚笑他瞎担心,两人才出去了两个月,哪能这么快便回来,奚迟所去之地路途遥远,只怕是刚到地方,起码过了十月才能回来,裴靖顺利的话下个月可能回来。

宁宴略微放下心来,暗道,原来两个人只走了两个月,他竟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仿佛已有一年之久。

时间恍惚交错,转瞬之间,林氏反叛终告了结。

林宣明在房渝交界被日躔卫擒获,后皇帝有制,要孙闻和房州二官长一同押解林宣明入京。

众人不必深思也明白,皇帝此举便是重新启用孙闻与林正和的信号,连带着房州刺史,三人以后便是长长久久的京官了,不会再轻易被贬黜出京。

林正和像一把利刃,划开了元李两派各遮半边天的巨幕,幕后的败絮肮脏自裂缝中被一点点挤出,暴露无遗,令人瞠目结舌。

林宣明被押解进京那日,大邺闷得像架在火上的蒸笼,人和天气一样,都灰头土脸的。

国子学正在旬试,宁宴想看热闹想得坐立不安,等考完试,林宣明早已被关入刑部狱,而林长史也已变成了林给事。

裴明礼不惜拖着病体在酒楼耐心等宁宴考完试放假,只为跟宁宴说一声他去看热闹了。

宁宴好歹忍住没揍他,问他林宣明是何等模样,是不是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一副普通书生模样,一把络腮胡子,老得不成样子,看着甚是可怜,左氏单独一车,那人长得肥头大耳,看着便不像个好人……街上人挤人,你去也是白去。”裴明礼如是说着,看着桌上绿油油的青菜叹了口气,“我想吃点好的。”

宁宴立刻将羊排和蒸鱼摆到他面前,让他看着下饭。

“你睚眦必报!”裴明礼欲哭无泪。

两人吃完饭天色尚早,裴明礼不想坐车回家,宁宴便搀着他在街上慢慢走,裴明礼不许宁宴扶他手臂,这样会显得他很弱。

二人说话间走到一个茶肆门口,但闻当中人声鼎沸、掌动如雷,听上去十分热闹,茶肆前也聚了好些人,弯腰踮脚地堆在门户外围观。

宁宴挤到前面看了一眼,发现茶肆内并未坐满,二十余号人坐在前列,听站在当中的一名中年短须文士慷慨陈词,后面角落里藏着个少年,无精打采地托着腮看着这群人,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又挤回裴明礼身旁,“虽不知在做什么,但挺热闹。”

有热闹就够了,做什么不重要。

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不消片刻,他们便进到茶肆里面。

茶肆中人见有陌生人进门立刻停下高谈阔论,齐齐注视着二人行止。

宁裴二人自来熟地跟大家打了招呼,跑到少年隔壁桌坐下,想着双方年纪差不多,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谁知那少年只是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们一眼,照旧托腮沉默。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方才大发言论之人虽不识得二人身份,但见二人很有礼貌且已入座,便也默认了他们加入。

小插曲很快过去,前排众人重新喧闹起来,有人起身说了很长一段话,听上去像是口作骈文,四六交错,韵律相和,很是优美。

宁宴聚精会神听得认真,只是听不太懂,裴明礼更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敢问阁下,”宁宴偷偷戳了下隔壁少年的手臂,“方才他们所言的玄元、至虚、游无穷之类是何意,他们都是道家居士吗?”

少年眉心微微一拧,看看宁宴又看看裴明礼,表情略有几分困惑,“你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宁宴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并非不懂,好像也确实有点不懂……”

他跟随唐不渝和国子学学习的只有四书五经,自学的尽是兵法,于老庄一道并不了解,尚书祠部倒是有一批玄学生,但他从未见识过。

“可是什么教的门众弟子在聚会吗?”裴明礼小声问道,看他脸上的表情,只差把“邪教”二字说出口。

“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少年身体后倾,鄙夷地看着二人,“那你们进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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